一秒鐘過去了……兩秒鐘過去了……
他煎熬地盯著對面牆上的鐘表,新眼鏡在此刻格外地得用,於是那緩慢移動的指針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對一樣,清晰地轉著,在哈利腦中劃出一個圓形的無底洞。一雙擦得程亮的黑色的皮鞋防不勝防地闖入視線,他暗暗吸一口涼氣,乾脆學著鄧布利多先生閉上了眼。
時間過得快也不是,慢也不是。他偶爾是會煩這沒完沒了的校會,但是絕對沒有現在這樣痛恨。他開始更多地埋怨伍德那個競賽狂魔為什麼一定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塞個晨練,那個低年級的科林·克里維又為什麼會突然躥到他面前,嚇得本就沒睡醒的他被飛來的足球絆了個跟頭。
他本來想像往常一樣,隨便貼個創口貼就跑去校會的,但不知哪個天殺的往球場上扔了個碎酒瓶,埋在草地里,尖銳的玻璃毫不留情就把他的膝蓋差點戳通。校醫龐弗雷夫人嚇了一跳,把扶他來的隊友趕走,又是止血又是消毒。等到終於處理完事,確認只是外傷不影響正常行動後,集會早就開始。
繃帶下的皮膚還在灼傷地痛,哈利不由地又睜開眼確認有沒有滲血,就在這時,人群中心的鄧布利多微笑著睜開了眼。
來了。
頭髮花白的老人向坐在身側的麥格女士伸出手,那位盤發的高瘦女士於是也揚起嘴角,穩穩握住了鄧布利多的右手。稀稀疏疏的聲音在禮堂里迴蕩起來,每個學生都友好地、面帶微笑地轉過身去,和身邊的人握手。
友好的表示?這完全就是災難。
哈利的左手邊是空氣,右手邊是……他瞥過去,看見那隻白皙又骨節分明的手先是伸向了相反的方向,和一隻壯實的肉手握了一下,然後快速地、毫不猶豫地插進了衣服口袋裡。
他長長鬆了一口氣。
好,非常好。要是伸手了,又要舊事重演一遍。
「友好的表示」完畢,鄧布利多開始了一段冗長的講話。他先是介紹了本學期重新回到學校任教的兩位老師,盧平和穆迪先生,緊接著公布了各學院級長的選拔日期。
瞌睡蟲在滿座學生的腦中爬來爬去,準備築巢之際,校長才終於合上了嘴,向著門口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教師們陸續離開,哈利捕捉到麥格女士給他的點頭示意,方才鎮定地 —— 貌似鎮定地站了起來,逃出禮堂。
把已知的髒話在心裡通通罵了一遍,男孩這才瘸腳扶著牆,恢復了正常走路速度,拎起放在門口的書包,站在禮堂外的轉角處等候。英國夏末的風已經有些涼意了,太陽卻還是很暖的,烘得傷口有些作癢。他對著唱歌的藍冠山雀嘆了一口氣,祈禱著相同的事情不要再發生。
德拉科·馬爾福,整個聖戈薩赫羅最叫他哈利·波特儘可能遠離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他進來多半是因為父親是學校董事會的,就算成績確實不錯。禮堂前門口走出的人越來越多,想必馬爾福是走了後門。哈利站在陰涼的樹蔭下,看見一個紅頭髮的男孩和棕頭髮的女孩走來,是他兩個最好的朋友,羅恩·韋斯萊和赫敏·格蘭傑。
「哈利。」赫敏抱著課本走近,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哈利,最後落到被裹得臃腫的膝蓋上,「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