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種表達,而是一種工具。
十六歲的德拉科早已學會了嫻熟運用各種姿態,達到他想要的目的。當然,順風順水的生長環境意味著這種本領並沒有什麼展現和運用的機會,除了偶爾與父親出門應客的時間,德拉科最多用它討好某一位老師,或是在需要的時候掩飾他的小情緒。
這並不是說,他沒有隨心所欲的機會,不,他離成為老奸巨猾的冰面政客還差太遠——即使父親的確在將他朝那個方向培養。至少現在,他還願意在覺得無聊的時候尋學校里波特的茬兒,或者用些小把戲取得女孩們的歡心。只是,他也懂得什麼時候擺出什麼姿態,以免不必要的麻煩。就比如,他絕不會選擇在鄧布利多面前開同學的玩笑。
這也是為什麼,他始終不理解波特。
波特,無論是夢中的還是現實中的波特,總是在最不恰當的時候顯露自己。比如絲毫不掩飾他對斯內普的厭惡,以至於化學成績總是在及格線上下徘徊;又比如見到喜歡——或者在意的女孩子,總是喪失語言組織能力……
唯一恆久保持不變的,便是波特對待自己的態度——他現在想的是白天的那個。
凍結在眼角的冷漠,嘴角透露的多少厭惡。再小一點的時候,波特身上還有更多的尖刺,會爭鬥、會反唇相譏,然而現在這些全沒有了。很多時候,德拉科越看那張不動聲色的臉,越覺得窩火。明明是在秋·張面前能臉紅得像個柿子的格蘭芬多,在他面前卻永遠像個冰塊。也只有在他出言不遜惡傷他的朋友或是小天狼星·布萊克時,那冰塊的裂縫中才得以顯露出一絲真實的憤怒。屢試不爽。
「一如既往,德拉科,你總知道怎麼很好地控制手腕,音量本身是完美的,」下課時,弗立維抬頭看著已經站起來的學生,「但是感情的呈現有比音量更多的東西在裡面。」
「我以為他們需要的是一個『世界一切和平』的聖誕節。」德拉科興致索然,伸手收起架子上的琴譜——克勞德·德彪西的《月光》。
弗立維用他永不離手的指揮棒敲敲自己的腦袋,像是這樣就能從裡面敲出什麼東西來。
「……我想,問題在於休止符,你總是過得太快。這不是一個演奏級學生該犯的錯誤。」
又挑出來一個新毛病。德拉科實在不想在這兩首應場的聖誕音樂上再花時間,但他只是禮貌地回覆:「我會再琢磨它的,弗立維先生。」
放學過後,司機的車停在了學校門口。德拉科和幾個斯萊特林道別,將周末的行李交到司機手裡,打開車門坐在右後方的位置。他從口袋裡摸出耳機線插上,手機播放列表自動跳轉到自創的「考級與演奏曲目」這個歌單。手指滑動著頁面,在主頁隨機點開幾首吵鬧無比的搖滾樂和抒情民謠後,他索性把耳機線和手機朝旁邊的座位一扔,靠著車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