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哈利渾然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他整個人悶在被子裡,棉質的白色薄睡衣濕了半邊,劉海也亂七八糟地黏在額頭上。
周圍非常安靜——納威難得地沒有打呼嚕。床邊的螢光鬧鐘微微亮著光,哈利偏過頭,看見上面的日期顯示,「23/11/2011,FRI」。
他躺在床上,呆了一會兒,然後掀開被子,不等涼爽的空氣灌入,便翻身下床。
哈利來到盥洗室,擰開水龍頭。
嘩嘩流淌的水聲在瓷磚間撞擊、迴蕩,他快速地捧了一把冷水,往臉上撲去。
水珠從下巴滑落,穿過暖氣片烘熱了的空氣,滴在白色的瓷盆里。哈利雙手撐著洗手池的邊緣,抬起頭,光滑的鏡面宛如現實與夢境間一層似有若無的屏障。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質問著鏡子裡的人——你到底在做什麼?
鏡子裡的人沒有給出答覆。
媽的。
哈利深吸一口氣,再次沖了一把臉。這一次,他沒等水滴落下,就抓過了架子上的毛巾。他認真擦乾臉部和下巴,又嘗試著擦乾汗濕的頭髮,在擦到黏黏糊糊的後背和前胸時,乾脆扔下毛巾,跳進淋浴間洗了個澡。
清晨的戈薩赫羅校園,總是有悅耳的鳥鳴和樹葉隨風擺動的聲響。有人說,聖戈薩赫羅的校長是個很有情調的人——沒有多少校長會費盡心思在學校布置一個精緻的花園,鄧布利多是個例外。熱水沖走了睡夢裡帶來的汗味,洗完澡後,哈利踏上學校花園的小徑上,腳邊盛開著淡黃色的忍冬。
他沒有披外套,只是穿著單薄的校服襯衫,顯然是想要再清醒清醒。
玻璃溫室的門前,斯普勞特夫人正在修建著幾簇白色的花。夏季栽種薰衣草的土壤里已經盛開著紫色的三色堇,這也是校長一貫的安排。無論春夏秋冬,花園裡相同的位置總是種著相同顏色的當季鮮花。冬附子、鐵線蓮和兔仔花恬靜地生長在寒風裡,在許多樹木落葉枯萎的季節,也盡顯靚麗。哈利一路走到溫室前,清了清嗓子。
「哦——哦,哈利!早上好,孩子。」斯普勞特握著修建樹枝的大剪刀,直起肥胖的腰,瞪大眼睛看向衣衫單薄的男孩,「這麼早,你在這裡做什麼?」
「早上好,斯普勞特夫人。我......睡不著,」哈利撓了撓頭,「這是聖誕玫瑰嗎?」
「人們這麼叫它。」斯普勞特聳聳肩,「黑嚏根草,我更喜歡這個名字。」
哈利慢慢點頭。
「近幾個月沒有人來摘花,我以為我會很高興的……現在的年輕人都在幹什麼?」斯普勞特嘀咕著,用腳尖掃了掃掉在路中間的葉子。
「摘花?」哈利的心思完全不在這裡,但總算聽見了一兩個字眼,「這些花是可以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