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將火柴盒放到哈利手上,冰涼的指尖蹭到溫熱的掌心肌膚。
光滑的塑料小盒子握在手心,仿佛一塊散發著寒氣的冰,冷到極致又讓人錯覺是塊燃燒的碳。回到自己的位置,哈利以最快速度抽出火柴,點燃酒精燈。
「發生什麼事了?」赫敏看著哈利坐下,擔心地問。她見到哈利和幾個斯萊特林說話,也見到斯內普走過去。
「沒什麼,」哈利燙手一般把火柴盒扔在實驗桌上,擰開旁邊的水龍頭,「我需要洗手。」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哈利一邊搓著肥皂,一邊想。現實當中,他對馬爾福的厭惡是一座耗時三年搭建起來的堡壘,堅不可摧。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每一次的嘲諷、捉弄和挑釁,都只有讓這份反感更加不可動搖。到現在,他都儘可能地避免和馬爾福有任何接觸,就連剛才這麼輕輕碰了一下,都讓他覺得全身汗毛豎起,每一個毛孔都在抗拒。
但是在夢裡面,他卻願意和德拉科靠近。
不只是願意。
他數了一下,三次,它們握手的次數總共已有三次。每次德拉科的手上不是汗水就是海水,但他不覺得噁心,一點也不,反而想握得更緊一點,好似提防著它溜走。
「Draco」,這個只有在夢中才會叫出的名字,仿佛有股詭異的魔力,如同一個機巧的開關,按下去之後便產生著一連串的效應——在醒來和入睡時第一個想到他,遇到危險為他提心弔膽;一個人尋找時想要他的陪伴,兩個人沉默時想要時間無限延長。他對夢裡德拉科的感情,驚喜——因為他和現實中實在不一樣,安慰——因為他從沒有說過離開。荒原路上和大海中央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在日日夜夜的相處中滴水穿石,依賴、好奇和在意隨之而來。
甚至是喜歡。
沒錯,喜歡。
哈利的確不知道聖戈薩赫羅有「First-Date Flower」這樣的傳統,也慣於對內心的真實感受後知後覺,但他不是傻子。如果說十三歲的時候無法分辨心跳的含義,十六歲再裝糊塗便是不應該的了,更別提他還談過一段戀愛。
心跳、屏住的呼吸和目不轉睛,這是他第一次在球場上見到秋的感受。
如果真的要說當時為什麼喜歡秋,哈利想,那必定逃不過青春的陳詞濫調——關於陽光下角度恰好的一瞥,關於扎著馬尾的學姐看上去總是那麼精神。他從來沒有了解過秋,以至於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花粉過敏,更別說送花。匆匆忙忙地喜歡,糊裡糊塗地結束。顯然,秋對他和自己的異性朋友走得太近頗有意見,但他其實還沒有來得及把赫敏和秋好好認識接觸,那份愛慕便唉聲嘆氣地消散在了春天的末尾。
但他確實有過心頭滾燙的熱血,有過在她面前呼吸不穩、局促不安的經歷。
而面對夢裡的德拉科,這種感受只有更加濃烈,最初的時候甚至讓他感到錯愕和恐慌。逐漸適應和消化以後,他試圖忽略它,把它一股腦埋在沉甸甸的理智之下。然而,總有那麼一些於暗處醞釀的心動,抓緊著所有可能的機會蹦躂起來,打破他的偽裝。
比如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