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程十分漫長。德拉科當然知道它會和家裡發生的其他「聚會」並無不同,排列著政治上的高談闊論和毫無實質意義的噓寒問暖,他需要做的只是在自己被提及的時候,擺出一副不驚不乍的神色,以最平靜和完美的口吻回復「是的,先生,那是真的」或「沒什麼特別的」。
但這個晚上總體來講要更糟糕一些。諾特先生每說三句話,就有一句意在暗示自己在德國生活的優渥,德拉科聽到一半,險些冷笑出聲。魏瑪的宴會和柏林中心的高層公寓聽起來是很不錯,如果不是在座每一個人都知道諾特是為了逃脫警方追捕和信息泄漏才移民到歐洲大陸去的話。
很快,德拉科便覺得無趣透了。他在大人們開始喝香檳的五分鐘後,掐著對話停頓的節奏,選好時機以「功課繁重」為由離開了座位。諾特先生嘖嘖嘴,「看看你成功的教育,盧修斯。」
「請別拿我開玩笑,老朋友,」盧修斯瞥了一眼德拉科,「他可以做得更好。」
quotCould#039ve done better.quot
德拉科來到書房,在鋼琴前坐下,暗自輕笑。
盧修斯常常在說這句話,好像永遠說不煩,或是覺得德拉科總還記不住一樣。八年級入校第一次測試,小馬爾福的法語成績拿了A,興高采烈回到家,正在餐桌上對納西沙炫耀,就被父親問及「有人拿A*嗎?」
那時德拉科剛剛十三歲半。男孩愣了愣,憋了半天,最終低下了頭,「有……」
「是嗎?誰?」
「格蘭芬多的……赫敏·格蘭傑。」
盧修斯聽完,眼睛轉向手上的《薩里日報》,淡淡說:「你應該為自己感到恥辱,德拉科。你可以做得更好。」
從那之後,德拉科更加鄙視哈利·波特糟糕的擇友品味。
三年過去,全年級依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超越格蘭傑的成績。德拉科對此咬牙切齒,將對哈利·波特的私人仇恨擴大到了對格蘭芬多學院的整體惡意上——在這件事情上,他和自己學院的院長斯內普配合得簡直天衣無縫。但這依然無法消除斯萊特林男孩心中那股酸苦的、讓人憤怒又焦躁的嫉妒和不甘。而在學校里,唯一讓德拉科感到洋洋得意、讓盧修斯偶爾驕傲的,是他的音樂成績——除了作曲,那是他較為薄弱的板塊。
此時此刻,德拉科將空白的幾張五線譜鋪在琴蓋上,半天愣是沒畫一個音符。
行……
他嘆了口氣,開始在紙上寫字。
「主旋律階梯走向,A段寬,C段窄……B1換增六和弦……」
德拉科寫了一會兒公式,又用手指在琴蓋上敲了一會兒節奏,才慢吞吞地寫起旋律。理論上來講,他不需要用鋼琴,十多年的音樂訓練足夠讓他大腦裡面有一定概念上的絕對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