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手給我。」德拉科說。
半分鐘之後,兩個男孩坐在一堆紙片和絮狀纖維中喘著氣,同樣迷茫地望著四周的事物——倒塌的磚房、遍地的紙絮,散發出陣陣介於香草和杏仁之間的、被太陽烤焦的味道。
「我們在哪裡?」哈利十分迷茫。
「廢棄工廠或什麼的……看樣子是造紙的。」德拉科揉揉摔痛的肩膀,四處張望。他撅著嘴,抬頭望向晴空中大太陽,咕囔起來:「現在好了……還得走路……都怪你。」
哈利瞅他一眼,又低下了頭,嘴裡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之類的話……他擺正眼鏡,在不遠處看見了墜落時摔出去的亞麻布袋。
「我去看看周圍有沒有人。」他說著,輕輕站了起來,慢慢挪動過去,十分注意不再踩到柔軟的地方,撿起可憐兮兮的隨身行李。
德拉科花了有一陣時間,才找到了自己的袋子。他皺了皺眉頭,拍走上面的飛絮,把它背起來。再一看,哈利便不見了蹤影。
又亂跑……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紙堆是山形的,靠著紅磚牆壁的一邊最高,再往外走幾步,便是向下的坡。德拉科伸長脖子,望見底下有石磚鋪的平地,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挪了下去——事實上,這種情況下,最簡單的方式或許是任由自己滾落,但一個馬爾福是絕對不會做這種冒險又愚蠢的事情的。
這房子是怎麼塌的?
站到平地上時,德拉科不禁想到。沒有火燒的痕跡,談不上自然風化,他剛才有注意到紙堆中的轉頭碎塊……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但十九世紀還沒有飛機——總不可能是掃帚。
男孩踩著石磚地板向前走著,慶幸他們並沒有直接摔到地上,走著走著,又止住了腳步。
還是不要走太遠……他想著,望眼紙堆的山頂。
哈利還沒有回來。
太陽很大,烘烤著隨處可見的紙片。德拉科聞著空氣里木漿淡淡的香味,對這裡的乾燥程度很是不能理解——如果這裡好久以前就是這個樣子,那麼下暴雨的時候就該被泡成凌亂的、散發臭味的「垃圾廠」。但四周散落的紙和絮狀纖維都很乾淨,只是微微泛黃而已。
他彎下腰,撿起一片薄薄的長方形紙張,輕輕扯了一下——韌性還不錯。他又動手撕下一個角落——還挺生脆。
這真是奇了怪了……
德拉科沒想明白這是怎麼發生的,只能將它歸於童話世界無數奇妙幻想中的一個。他站在原地,等待著,隨手把紙撕成一個正方形。
關於馬爾福家的小少爺,有一件事情通常不太為人所知,那就是他對摺紙有著一種異樣的、沒人理解的、與身份不符的興趣。倒不至於是熱愛,因為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熱愛過什麼東西。盧修斯把家裡的七巧板扔進垃圾桶、給八歲的兒子搬去一整沓用作默寫拉丁語單詞的A4橫格紙之時,並沒有料到這回事。他低估了孩子愛玩的本性,也高估了自己的基因傳遞效力。
所以,現在,當你看到這個金髮男孩在陽光底下以堪稱熟稔的手法疊出一隻千紙鶴時,請一定不要驚訝。如果他願意,他還可以疊紙青蛙或者紙螃蟹——前提是他願意,比如在四下無人的夜晚,在臥室里檯燈微微亮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