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頭走過周末清冷的草坪,走過昨夜哈利·波特站過的地方,恍神間撞上了一個人。下一秒,幾本書噗通掉落。
「看路,格蘭傑。」
他在看清了那頭蓬亂棕發後說。
草坪上鋪散著紅藍白三色的法語詞典,還有一本厚厚的注釋版《奧德賽》和兩冊手寫筆記。赫敏停下腳步,盯住面前走路不看路的人,平靜開口道:「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是你撞的我,我想任何一個有受過教育的人,都該知道『對不起』這句話怎麼說。」
她抱著手臂,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書,又看向德拉科。後者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是想要他把它們撿起來。
「你在做夢嗎?」德拉科冷笑一聲,「我怎麼不知道哈利·波特的狂妄是帶傳染性的?真是為難你們還和他走那麼近。」
「如果你想描述『狂妄』的話,哈利是你能找到的最不合適的例子。」赫敏不急不慢道。
德拉科又笑了兩聲,笑得更冷了。
「科林·克里維去哪兒了?」他說,「原來波特的朋友們比那小孩更會舔他的皮鞋。」
赫敏注視著他封凍的神色,知道即使再耗上三個小時,這個斯萊特林也不會為任何人彎腰撿書——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她於是搖了搖頭,蹲下把那些古典文學和法語的書籍筆記放回懷裡,站起來的時候看見德拉科還定在那兒,像是神經出了問題一樣低著眼睛。
「我不指望你會理解,馬爾福,」她直起腰說,「我們很驕傲能成為哈利的朋友。」
這句話音量不大,語氣平穩,卻像某種尖銳的利器般刺中了德拉科。他怔在原地,眨了一下眼,盯著格蘭芬多女孩一步步離開。
花園有兩個十二年級的赫奇帕奇男孩在摘花,德拉科按開藝術樓的密碼鎖,上了二樓,憑著身體記憶走到平日練琴的琴房,依稀聽見房門在身後「咔嗒」一聲關上。
沉默,寂靜。
雙層隔音玻璃劃開兩個世界。
他慢慢坐了下來——不在鋼琴前,而在琴房落地窗的小窗台邊。
「我們很驕傲能成為哈利的朋友。」
赫敏的聲音在腦海中迴蕩,猶如一座大鐘,鐺鐺鐺不斷敲擊著——「我不指望你會理解。」
德拉科閉上眼睛,在一片漆黑中望見了蕩漾著月光和煙火星辰的大海。
「他是我朋友。」
海浪拍打船舷,那個身著白襯衫的黑髮男孩在老船長的歌聲中偏過頭來。
他手裡握著將將開放的、桃金孃的花圈。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們是一起的……不是嗎?」
那個悶熱的小屋裡,總有人帶來清茶和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