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普勞特夫人實在是把玻璃擦得太乾淨了,那蜜蜂現在看上去就像在那頭亂糟糟的黑髮上跳蹦蹦床,蹦到半空還會打個轉。
哈利看上去做實驗做得很認真,右手撐在光滑的大理石實驗桌上,左手正指著試管里的水草對羅恩和赫敏說著些什麼。德拉科注意到他解開了領口的兩顆扣子,紅色領帶的兩頭懶懶散散地垂著,隨時可能打翻面前的試管。
也許是因為這裡太熱了,德拉科感到有點喘不過氣。他回頭幫潘西收拾完了實驗器具,正把LED燈塞回桌下的抽屜里,就見布雷斯從洗手間回來了。
「你可真會找時機開溜,」潘西看他若無其事地走來,戲謔地說,「我們都完成了。」
「你知道我的。」布雷斯癟著嘴聳聳肩。
潘西把裝了髒試管和水草的托盤遞給他,後者接過來便悠悠走向斯普勞特。德拉科不經意瞥見這女孩臉上的表情——沒有笑,沒有不笑,但就德拉科對她的了解來看,她其實心情很不錯。
這兩人是什麼時候關係好起來的?在「小天狼星·布萊克是我舅舅」「母親有個妹妹是個殺人犯」和「我喜歡波特」之後,德拉科迎來了近段時間內的又一個困惑。
他並沒有想過當布雷斯問自己是否會邀請潘西去舞會的時候,他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去的話,我會去的」——得了吧,德拉科明白他們之間這些「同院情誼」都是怎麼回事,也多少了解自己這位「朋友」。布雷斯雖然表面和他關係不錯,但遇到這種事情,是絕不會屑於假惺惺的謙讓和關問的。
只是德拉科從來沒想過潘西會答應其他人的邀請。這並不是說他在意,更別提介意,但今早看著潘西接過布雷斯的桔紅色鬱金香時,他確實察覺到了一絲不爽的感受。那感受就像是擠電梯時沒帶手機,只能硬著脖子和滿箱的陌生人靠在一起,沒有故作神秘的藉口和餘地——潘西在他身後跟了那麼久,明目張胆地喜歡了他那麼久,卻偏偏在他急需告訴某些人「我也有女孩子喜歡」的時候溜走了。
下課鈴響起,人們都聚集起來聽斯普勞特的課堂總結。德拉科瞥了一眼領帶就要從肩膀上掉下來的哈利,聽見身側的麥可和泰勒正低聲商量著一起出去摘花的事。
花。這個多此一舉的規矩——讓德拉科愈發苦惱的另外一個原因。
情人節前的最後這幾天,小花園幾乎成為了整個學校最熱鬧的地方。科林·克里維藉此發揮了他的記者天賦,逮著機會便會偷偷拍下試圖低調帶走一朵鮮花的男孩們。如果只是這個小子的糟糕愛好,那麼倒也沒人需要擔心,可這事很快便在學校里流行起來,成為最新的八卦主題。
德拉科恨死了這幫同學。他已然可以想像到,當有人——哪怕是布雷斯和潘西或者高爾克拉布——發現他摘了花卻沒能邀請到誰的時候,會引來怎樣的嘲笑了。
畢竟這件事成功率只有百分之……百分之……
「好啦,大家,我們明天再見!」斯普勞特為學生們拉開了玻璃門。哈利把領帶取下來塞進褲子口袋裡,在經過德拉科時繞遠了距離。
百分之零。
德拉科垂下眼睛,從門口的木櫃裡翻出書包。
黃昏將至,十幾個學生說說笑笑地穿過夏天一樣暖和的溫室。德拉科走在最後面,豎起耳朵去聽幾個格蘭芬多的談話,但哈利一句話也沒說,他於是只能聽見韋斯萊和格蘭傑的聲音。
「為什麼我們不摘溫室里的花?這些比外面的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