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的。
德拉科抱著譜夾走回宿舍,直到打開房門時,仍然心神不寧。布雷斯和克拉布已然躺到了床上,前者手裡捧著一本封皮大紅色的小說,後者正吃著薯片、專心致志看著手機里的視頻。要是和這些人再住一年,德拉科常常覺得,他一定會想轉學。但他這下並沒有心思命令克拉布把窗戶打開、扔掉那該死的薯片。他只是花了比平時更久的時間洗澡、刷牙、換睡衣,在布雷斯放下書、克拉布開始打呼嚕後終於坐到被子裡去。
躺下之前,他偏頭瞥了一眼床頭的那本《安徒生童話》。書脊從蓋著它的綠圍巾下露出來一角,上面的金色紋飾仍在閃閃發光。
……
也許是因為入冬了的緣故,德拉科在硬床板上醒來後,屋裡屋外仍然很黑。他撐著床板坐起來,望向幾米外躺著的那個影子。夢裡這個哈利的生物鐘似乎和他差不多,但德拉科並不能確定他醒了沒有。他坐在那裡猶豫了一會兒,又重新躺了下去。
寂靜中,他聽見哈利熟悉的呼吸。有那麼一刻,他很想躺到他身邊去,把他抱在懷裡,又在下一秒甩掉了這個想法,嘗試將注意力放在木屋外的風聲上。
那風聲撞擊著並不牢固的木板,乘虛而入鑽進未能及時堵上的縫隙。
原野的初冬,就這樣在黎明時來臨了。
而沼澤邊的天明總伴隨著鸛鳥的啼叫。它們住在屋子的尖頂上,已經很久很久。也許你聽說過關於維京人的傳說?遠至那個時候,這些紅嘴巴的鳥兒就在這裡築巢。他們與豎琴詩人和唱民歌的鳥兒一起,在寂寥的北國天地里敲出生命和故事的重響。他們的聲音像是連續拍打彼此的木塊,又似喉嚨變硬了的青蛙在叫——這多半是因為,它們確實非常喜歡吃青蛙。
那卻是逝去已久的時代。此地不再是盾牌和刀劍的領土,木屋女主人頸上掛的是銀十字架,而非金色的圓環與琥珀珠。她在做完晨禱後為德拉科和哈利熬了兩碗熱粥,不收他們一分錢。
「能幫到你們,是給予我的禮物。」
德拉科聽見眉目平和的女主人臨別時這樣說,看了看身旁的哈利。那張俊秀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這樣的笑容只有在夢裡會離自己這麼近。
然而一天下來,哈利仍是沉默的。這是相較之下的說法,因為他仍然會在走進森林時提醒德拉科握好魔杖,在上坡時一起商討往哪邊踩比較安全。但德拉科仍然感到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唯一讓他稍稍安心的,是哈利一直牽著自己沒放的手。
他想起三年半以前,學校里那個波特拉著韋斯萊扭頭就走的場景,不需太用力想便能判斷這兩人之間終究沒什麼關聯。「他是累了。」德拉科這樣告訴自己,在上一個陡坡時把哈利的手扣得更緊。
比起昨夜走出沼澤,今天的路在某種程度上更不容易。這是平原逐漸升向崇山峻岭的地方,走到傍晚已讓人雙腿酸痛。根據接骨木媽媽之前的指點,他們還需到達地圖上的「風之洞」,為了向裡面的風媽媽尋求幫助,好讓之後的渡海順利一些,借風到達種植金蘋果的島嶼。
德拉科跟著哈利在雪杉林里上上下下穿行,在夜深時忍不住要開口抱怨,放棄這個尋找什麼媽媽的計劃。但哈利的偏執他早已深有領會——那個腦袋裡似乎從來沒有畏難而退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