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琴的男孩垂下手腕,抬眼望向架上沒有命名的手寫曲譜。
……
那天夜裡,德拉科見到了極光。
是他人生里的第二次。
也許北境的風從來不打算停止,只將遍地的雪吹開、打磨出歲月更迭的山形。海德薇沒有說錯,臨近山腳下,河邊確實出現了幾個半圓形的冰屋。它們像是白色的堡壘一樣坐落在被雪覆蓋的高原上,抵住噬人心骨的寒冷。
「奧丁!」一個裹著厚厚皮草的漁人在被哈利叫住時,驚呼一聲。他掃開拱門前的積雪,直將兩個男孩往那個雪白的圓形小屋裡引,「你們怎麼沒被凍成冰塊!」
德拉科看了看自己和同伴身上的絨外套,將剛剛施完保暖咒、仍然溫熱著的山楂木魔杖往口袋內側推了又推。
冰屋從裡面看上去泛著微微的藍光,讓德拉科想起曾經去過的藍寶石洞穴。那時他們打著手電筒,冷寂的光就在琉璃般的冰晶中流動。而現在,屋裡有著一個呲呲燃燒著的小火堆,溫度微弱到不足以融化雪白的冰牆,倒是將視野內的光澤變暖了很多。
漁人在為他們搬來床鋪後匆匆離開,回到自己的冰屋。德拉科看著那扇厚重卻窄小的木門在眼前緩緩關閉,轉身望向身後低著頭的黑髮男孩。
「需要更多火嗎?」德拉科從兜里取出魔杖,往火堆的方向隨意指了指。
哈利抬起眼來,掃了一眼他耳邊幾厘米的位置,搖了搖頭。
到底是怎麼了?
德拉科躺在簡陋的床鋪上,第無數次地想。地面的寒氣滲過兩層棉毯,試圖將皮膚撕開一條漏風的縫,圓頂上光斑像是游離不定的思緒一般忽明忽暗。他試著回憶過去幾天以來發生的事,卻怎麼也理解不了哈利忽然的轉變——是源於風媽媽洞穴里的爭執?還是沼澤地里自己憤怒中甩開的手?又或者是一些難以開口的,卻讓人感到更加不自在、不願設想的原因……
冰磚里的紅色與藍色的光縷碰撞幾次,又往不同的方向流去。德拉科聽著身旁不遠處來自哈利的呼吸聲,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兩下。
睡意悄悄鑽進雜亂的腦海,像只黑色的小蟲般搓搓腳,試圖停在那裡。
三下,四下……
慢慢地,德拉科感到眼皮變得沉重了。他望著頂上最冷的那抹光——盯著它,隨著它擺動、淡去——消失。
就在他眨了第七下眼後,德拉科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他又眨了兩下眼,在屋頂流動的銀藍色中捕捉到了一泓忽明忽暗的綠。
短暫反應後,德拉科坐了起來,仰頭望著圓頂——他沒有看錯,那顏色的確變了。
半米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回過頭,只見哈利也坐了起來。火光照出他明顯清醒著的雙眼,那裡面的綠色比往常要深,像是夜裡怎麼走不出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