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音符於是跌進他的心裡去。跌得那麼深,撞出丁零噹啷的空谷回音。
他應該感到高興的。愛上一個人——這怎麼都該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開場曲結束後,貝兒換上了優美的四四拍音樂,人們隨之投入到了舞蹈中去。他們擦乾眼淚,抵著彼此的手綻開微笑;他們隨著音樂伸腿、屈膝,望進彼此的雙眼,好像那是浮誇的服裝和客套話語後唯一真實的領域。
哈利再次取下眼鏡,扶著額頭坐在那兒,閉眼後的黑暗中只有心跳聲異常響亮。他覺得自己應該離開,回到房間中休息,卻感到有個人窸窸窣窣坐到了身邊。他猛然睜開眼睛——扭頭去看是否是自己盼望看到——又害怕看到的那個人。然而華麗的珍珠項鍊和潔白的披紗很快否定了他的這個猜想,將瘋狂跳躍的心捏死在掌心之中。
「我以為你至少會懂小步舞曲吧,沒想到連這都不行。」陌生的女孩懶懶說道,一手扶正髮辮上插著的紫羅蘭,一手端起桌上的酒。
「什麼……?」
哈利又開始感到眩暈——甚至是更暈了。短時間內的情緒落差讓他仿佛撞上了紅色的牆壁,而這頭暈目眩的程度就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所有的酸楚、悲傷——和那點原本微不足道,卻又十分亮眼的幸福感全都吸了進去,翻攪之後吐出一種昏昏沉沉的、飄在空氣中的感受。
「你不跳舞,我和我的表妹已經觀察你很久了。當然,她不會承認自己幹了件這麼不『小姐』的事,更不會容許我來告訴你。但是,如果你想看上去至少體面,你真的得邀請某位姑娘跳舞。」
哈利不明白她說的話,他不覺得自己現在能明白任何事。
「我不……我不想邀請……我想……」
他完全不知道怎麼說了,只能迷茫地看著眼前這個掛滿了一團白色的人,還有那朵粉色的紫羅蘭。他想起德拉科曾經也給過自己一片這樣的花瓣,在夕陽的時候,嘴唇就貼在自己的頸邊……
「請您一定要來!並且完全相信——我這麼說是誠摯而難得的!」
一個堅硬的男聲在這時成為了新的焦點。他說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且拔得比自己正常聲調要高上許多,似是故意引人來聽的。而紫羅蘭女孩也心甘情願上了鉤——她是個想要知道所有事的人,也對那男人對面的、剛剛揭開面具的紳士產生了興趣。
「將軍能否把這次邀請重說一次呢?」那位紳士不慌不忙地問,把面具扣在了胸前。在他對面,那位大聲說話的男人退後兩步,又向前邁回一步,面部肌肉一下繃得緊緊的。
「這就有趣了。」
戴花的女孩挑眉一笑,將沒喝完的酒塞進了哈利手裡——好像他是某個僕人一樣。再然後,她又理了一下頭上的花枝,起身向對峙著的兩人優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