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的孩子能明白多少事?盧平從來不敢低估。他看著哈利臉上露出的、不該在這個年齡出現的疲憊,偶然就會想起那夜槍聲與寂靜間,站在夜色中的另外一個十六歲男孩。
收尾工作持續了多久,德拉科就在醫院住了多久。五天之前,納西莎和盧修斯被警局盤問結束,終於放出。帶他們去到病房之時,盧平在外看了一眼,只見德拉科就躺在床上,頭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一雙眼睛注視著淚流滿面的母親。明明是團聚的時刻,他卻只笑了不到五秒,便又抹平了嘴角。
哈利並沒有說清德拉科是怎麼受傷的,他們卻多少都能猜到。
也許這是哈利低沉的另一個原因。
盧平偏過頭,望向男孩即使休息時也微皺著的眉心。這孩子和他的母親性子很像,即使是做事的動機可以被理解,也不一定能原諒自己。小天狼星因此格外擔心他,努力想要照顧好這個善良的孩子。作為摯友,盧平比任何人都要理解。
但究竟怎麼做才是正確的?當責任和愛本就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一部分,隱瞞和保護是否本身就是傷害?
這種傷害,又要怎樣化解?
火車搖晃著駛進又一個隧道。昏暗中,盧平輕聲問:「你們還去法國嗎?之前聽你提到過。」
十一年級的考試還有兩個星期就會結束,金斯萊也允准了特案組人員休假整頓。就現在看,旅行也許不是個太壞的主意。
對面的小天狼星卻搖了搖頭。
「我不確定,我覺得我們——」
」去吧。「
忽然,哈利在座位上睜開了眼,對焦後先是看了一眼盧平,又轉向教父。
「我想去的,小天狼星。」他開口說,注視著小天狼星一動不動。後者愣了一下,對上他的目光。
這是哈利這些天來第一次表達願望——或是關於自己的任何東西。這很快讓他的教父露出微笑。
「好,那麼我們就去。等你學期結束。」他果斷地答應下來,瞥了一眼盧平。後者點頭致意。
哈利終是放棄了對睡覺的嘗試,坐直身板去找水瓶。在那之後,他雙臂交叉環抱在一起,望著隧道盡頭有光進來的方向,再次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