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到哪兒都會帶上高爾和克拉布那倆傢伙,就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是獨自一人。獨自一人看上去孤獨,看上去脆弱,也就可悲而好受欺負。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理,因為他就拿這事笑過納威·隆巴頓無數次。現在,他卻都無所謂了。
什麼時候,他又不是一個人呢?
德拉科右手放在口袋裡,又握了一下裡面的手機。
父親已經半個小時內第三次給他打電話了。不是為了別的,就是要他呆在停車場附近,哪兒也不要去。仿佛多動一步,就會被哈利·波特再次打倒,撞開後腦勺剛剛結痂的傷口,血淋淋的,叫他這次再也醒不過來。
他並不清楚父母親是怎麼知道打傷自己的人是誰的。也許是他昏迷時說了胡話,被曲解一番後恰好對上正確答案,又或者護士醫生的多嘴正好被他們聽到——他傾向於相信後種。若是前一種,那麼他就不該在醒過來的第一時間聽到父親罵著放過了自己的布萊克警長、要他教子好看,也就不至於花了接下來三天的功夫阻止他找哈利理論。
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理論的。如果真的要論,他倒覺得哈利打輕了。水池前回頭那刻,他就已經做好了被打到住院半年甚至失手打死的準備。事實上他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去了——顱內的震盪加上渾身劇痛,足以在意識模糊中造成那樣的錯覺。否則,他也不會抬頭吻他。
他都不奢望哈利能夠原諒自己。
德拉科抬起眼睛,向格蘭芬多宿舍的樓上望去。
錯誤累積到了一定數量,便再□□的可能。三年半的對峙之後,他計劃殺了他的教父;在那之後,又毫不知恥地、無禮地吻了他。
沒有人能夠寬恕這樣的事。即使腦子再暈,德拉科也看得清現下的情況。事到如今,他也不覺得自己還有資格去想這份本就錯誤的感情。那場夢只不過是以最殘忍的方式,教給了他早該明白的真相——
從始至終,這就是他的獨角戲。
三年所有的博取關注是,後來的掙扎和困惑——夢境與現實間糾結的痛苦和憤恨——它們都是。就像夢裡所有的事只有自己知道,因此等同於從未出現過一樣,他無論在哈利·波特視線中出現了多久、還能出現多久,都是一個笑話。
所以是的,他當然是一個人。
從始至終都是,用不著遮遮掩掩。
心情低靡中,德拉科握住長椅邊的扶手,就要起身。忽然,一個系綠領帶的女孩就向他走來,二話不說,坐到他身邊的位置上,閉嘴沉默著。
「怎麼了?」德拉科對明顯憋了話的潘西發問,眼睛瞥向剛從主教學樓走出來的、神色如常的斯內普。
看了許多遍報紙對於那夜的報告,他才徹底明白了此人在其中扮演的作用。而這隻有讓自己這個笑話變得更大。
「你回來了。」潘西的聲音異常平淡。
「只是一會兒而已。聽力考試沒法延後。」
「不回宿舍?」
「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