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
德拉科放低了聲音,望進那雙眼睛裡比極光還要明亮——也因此比那還要讓他感到希望的綠色。從始至終,他嚮往的都不是其他什麼人。
「我不去德國。父親想讓我們去……但我不去。」
德拉科慢慢地說,哈利便安靜地聽。
「你一定會覺得我瘋了……但,我不想去,是因為我……我……」德拉科輕咬下唇,握緊雙拳,指甲嵌進掌心,「我想過喝點酒再說的……但我想清醒著說,完全清醒著。所以我沒有瘋…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並不是完全的真話,因為他已經逐漸聽不見自己了。耳朵咚咚作響,裡面的脈搏洶湧衝撞。就算是喝多了,也不會比這更讓人眩暈。
「我一直……我一直有在夢到你。」德拉科說。
如果他的聽力再好一點,且沒有被滿耳朵的熱血影響的話,他一定就能聽見哈利的心跳漏了一拍。但結果就是,他並沒有聽見。「我是說,那也不完全是夢,我不太分得清楚……但事實是……事實真相是……」
德拉科努力抬起頭來,對上哈利直面他的目光。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不是『我不討厭你了』那種喜歡,我指的是……那種喜歡。如果你能明白的話。」
哈利不知怎麼回復。
事實上,從德拉科說出他不去德國那刻起,他便覺得眼前看到的一切、耳中聽到的一切都變朦朧了。他仍然望著德拉科,一刻也沒有移開過視線,意識卻仿佛沉入了深水之中,左右都是水流與烘暖一切的陽光。因此,他無法分清德拉科後來講的話模模糊糊究竟是因為他吐字遲疑,還是自己本來也就聽不太清了。
「…我理解……如果你覺得噁心的話……」
德拉科接著說。
「但我必須要說,必須說出來……」
「我不會離開這裡,至少大學之前不會。所以……所以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說的是真的,不是瘋話……讓我試試……」
哈利覺得自己就要堅持不住了。他刻意把頭低下,為了掩飾自己必然已經開始發紅的眼眶。而這多半被德拉科解讀成了迴避的信號,因為他很快往後退了半步,語速變快了許多——
「或者——或者你要是覺得太被冒犯,沒關係的,我不會做什麼。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德拉科重新站穩了腳;沒再向前,卻也沒再退後。「我知道我很糟糕,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至於湯姆·里德爾,還有你教父……」德拉科抿了抿唇,還是無法面對這個,「對不起……我不知道……我……」
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閉上嘴巴,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他重新正視低著頭的哈利,目光和語氣都平緩許多。
「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
德拉科望著哈利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樣子,想起某張牛皮紙上的字跡。那是一個十分蹩腳的故事,如果不是考慮到將它遞上來的人,他根本就不會把它看完。
到最後,他還是不太喜歡童話。
「它寫得很差,但裡面總算還有點道理……」
他垂眼回憶著那張紙上的字句。
「我想,如果你喜歡一個人,那麼至少應有那麼一點點的勇氣,去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