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孩……他和湯姆·里德爾長得很像,」德拉科回過頭來,靠進后座角落裡,「當時在濟貧院我就注意到了。我真以為在那裡見到了他……或說小時候的他。」
「所以你出去了?」哈利很快想了起來。
德拉科點了點頭。
「他真的很嚇人,」他說,「有時候我會……我會……」
淺灰色的眼睛垂了下去,裡面漫上一層暗淡的陰霾。哈利覺察到了他的低落,再次握住他的手。
「德拉科,我在這裡的。」
他期待著德拉科笑起來,即使只有一下也好。到最後,他也確實笑了,嘴角的弧度卻十分勉強。
長達半個月的陰霾,無論結束後的陽光再怎晴朗,都無法輕易消除。德拉科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走出來,或者是否真能做到這個。愛哈利是他的選擇,也是他掙扎許久後心甘情願的認命。鼓起勇氣——和勇氣換來的溫暖背後,卻永遠有傷痛的尖刺不斷划過。他不敢去想太久的未來,甚至無法思考眼前一切、握著自己這隻手觸感之外的事。當他認真思考一切,他便會想起過去。它們早已烙上一生洗不去的傷疤,黑得像是沒有光的極夜,深得像是那道深淵。即使哈利就在身旁,很多個無意的瞬間,德拉科仍然想要逃離。
這毫無邏輯。明明決意留在這裡的也是自己。
按揉著眉心,他抽開哈利握住的手,抬著手腕看了一眼表。
「……那艘船已經開走了。」德拉科說。
「什麼?」
「父親說好的,開去歐洲大陸的船。」
他放下手去,望回窗外。
哈利看著他的側臉被光照亮,沒再說話。
……
午後的校園很是清靜,哈利牽著德拉科回到操場上,看見幾個同級學生抱著書走過,想起鄧布利多剛剛的提醒。
「你的課本還完了嗎?我還有幾本科學的。」哈利問。
「星期六就還過了。我本來要……你知道的。」德拉科低聲道。
哈利點點頭,問他要不要隨自己一起去,卻見對方搖了搖頭。
「我想在這兒坐一會兒,你去吧。」
他指了指禮堂外的那把木頭長椅,朝哈利笑笑。後者注視他好一會兒,不自覺地多叮囑幾遍要他在那兒等著,這才轉身離去。
陽光很好,小花園裡的夏花開得正艷。德拉科單穿一件襯衫,坐到長椅上,彎腰扣著手。旁邊花壇里開著一些無名的白色小花——恍惚之間,他就想起許多個月以前、在夢境裡,自己就以差不多的姿勢,坐在差不多的長椅上,用數花瓣這樣的幼稚方式決定是否向前再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