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哈利拉開椅子坐到餐桌前。這公寓實在太小,不用走上幾步就哪裡都能到。他扯下領帶,繞過手掌繞成一個圈,邊繞邊說:「德拉科說他小時候去過,不太記得了,而我就沒去過。我們本來是要去哥本哈根的,但是……」
「我說了!還不到時候!」德拉科背對著他們喊了一句,勺子伸進杯里攪出丁零噹啷的聲響。
潘西皺起眉來。
「什麼什麼時候?不到什麼時候?」她問。
哈利無奈笑了笑,「別在意,就是他的一些……小矯情。」
德拉科端著杯子轉過來,望著哈利「嘖」了一聲。
「…布雷斯什麼時候到?」哈利瞬時轉移話題。
潘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他還有半個小時離開健身房,所以我猜……一個小時後?」
「Hmm,他比我預想中要賣力。」德拉科關上冰箱,語氣捎上戲謔的味道。
「我有什麼好抱怨的呢?」潘西微笑,「最後的好處在我這裡。」
哈利笑了起來。他抬頭看著德拉科走近,接過他加了奶的紅茶——潘西眯起眼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低語一聲「Jesus Christ」,端著杯子去看電視。
對於這個二十五平的小公寓,哈利一天比一天還要喜歡。他不清楚這是因為熟悉,還是積攢下的回憶,又或者是更細微的、說起來沒有絲毫連貫性的原因。桌上的水果籃是他們第一次去聖誕集市時買的,沙發灰下去的一小塊是哈利某日不小心沾上去的碳筆印;書架從上往下數第二層總是擺著一個玻璃杯,因為德拉科喜歡站著想他的譜子,期末前有時候一站就是兩個小時。
茶几上紫羅蘭香的蠟燭原本放在窗台邊,兩個月後差點起火,便被移到了更穩的地方。頂上內嵌式的圓燈壞了一個,修理工延遲了三個星期還沒來……
還有牆上那道絕對會被房東扣錢的劃痕,那是兩人除夕那天跳舞的結果。那天他們看完威斯敏斯特的煙花,回到家時已經很晚。然而哈利不服德拉科路上所說的、「舞技一點兒沒有長進」的說法,拉著他就又跳了一個小時,桌邊的椅子不幸被撞開,「哐」一聲就擦破了牆——
「收回我的話,」彼時德拉科摸著受傷的牆壁,嘆了口氣,「不是沒有長進,是退步了……」
「至少比畢業舞會時要好!」哈利不服。
「要是我沒拉你出去,第二天我們就都變成笑柄了。」德拉科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關停手機里的音樂就去洗漱。
自那以後,那道劃痕就一直在那裡,和馬克杯里的咖啡印、嘎吱作響的櫥櫃門一樣,留下時光流逝中最細小的印記。來到倫敦不過一年不到,哈利已經記不清這裡最開始的樣子了。
「喂,這兩本童書放在這裡是做什麼?」
又過四十分鐘,刷完了兩集《老友記》的潘西又無聊了。她站起來四處走動,走著走著,就瞥見書架上從未注意過的頂層。哈利放下手裡的四個盤子走過來,見她望著一紅一黑兩本《安徒生童話》一動不動。
「就是一個裝飾。」他自如說出了給所有客人預設好的解釋。唯一不同的是小天狼星——他知道黑色那本是哪裡來的,因此對於紅色那本十分疑惑。哈利於是編了個「在小木屋裡找到了另一本」的解釋,再沒招來更多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