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都有路,可鍾向暖雙腿無力,哪都去不了。
羈鳥飛回巢穴,此起彼伏的鳥叫中天色漸晚。鍾向暖抖著指尖捂住耳朵,想到了爸爸媽媽和周渡野。
如果他們在的話,怎麼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她殺了人,想做一個逃亡的通緝犯。
雀鳥帶著食物歸巢哺育幼崽,鍾向暖迷茫地抬頭,淚水浸濕面龐,意識回籠,她想起應該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
這麼多天過去,爸爸媽媽聯繫不到她肯定很著急。
自己不該騙爸爸媽媽一個人出來,不該一時衝動殺了人。
鍾向暖機械般在身上找手機,大腦一頓一頓地刺痛,鍾向暖末了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被岑堯沒收了。
現在她只能回去了。
拿到手機報警,順便看看岑堯是死是活。
鍾向暖不確定岑堯現在是死是活。
就目前的情況,即使她在恨岑堯,她其實也不太希望岑堯死在自己手裡。
重活一世,難道只是為了體驗一遍監獄生活嗎?
她一點都不想坐牢,她真的只是沒有辦法才動手殺人的。
岑堯那麼有錢,身邊肯定有保鏢救他,岑堯肯定不會死的。
鍾向暖一遍遍地給自己洗腦,幻想岑堯還活著。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能投案自首,她不能把自己的一生毀在岑堯身上。
可是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回去看看,幫岑堯打救護車,再去找警察,這樣才是對的。
夜色深濃,鍾向暖捂著唇慟哭,夏風一吹,細碎的哭聲傳開。
她不知道她回去,是為了拿手機跟爸媽通話,還是為了看岑堯是死是活。
*
周渡野見到傅雯時,眉眼閃過幾分詫異。
膽小如鼠的傅雯,竟然也會有捨己為人,為家人犧牲的時候。
周渡野不懼怕傅雯眼底的戾氣,只是淡淡道:「找我幹什麼?」
傅雯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眼圈泛著青紫:「我昨晚一晚沒睡你知道嗎?」
周渡野不動聲色,譏諷道:「你怕不只是昨晚一晚沒睡吧。」
傅雯看著周渡野,良久啟唇:「你也有人喜歡」
她一晚沒睡,激動周渡野終於要死了。
雖然不知道岑堯會自己對待他,但想必不會讓他太好過。
「你別耍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周渡野眉頭擰在一起,低聲警告傅雯。
「可不只是我想要你死,岑堯也想你去死。」傅雯沒錯過周渡野一瞬的緊張,緩緩道:「鍾向暖在他手裡。」
周渡野疏離冷漠的眼神短時間內疾速變化,陰翳覆上他的眸子:「你和他把她怎麼樣了。」
「你自己去看看啊。」小人得志的笑容在傅雯臉上綻開。
周渡野奪過傅雯手裡的紙條,太陽穴突突直跳,不用傅雯過多贅述他也明白這件事不能告訴旁人,自己只能單槍匹馬過去。
周渡野為了躲趙隊,不敢打車,一路都是他靠雙腿跑過來的,跨越大半個城區徒步到郊外,周渡野真的扛不住。
像迷失在汪洋大海里的鯨魚,離開了族群,縱使遍體鱗傷也不敢停下尋她的路程。
鍾向暖因為他被岑堯懷恨報復,周渡野痛恨自己不能忍住自己的感情。
明明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明白自己沒有前程只會給人搗亂,為什麼還要去禍害她。
她值得一個更好的人生和伴侶,鍾向暖學習努力,待人真誠,身邊不應該出現自己這樣的怪癖。
她跟自己在一起,少不了被人嘲笑可憐。
周渡野到達傅雯給他的地址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了。
下午的陽光日頭最毒辣,周渡野的衣服被汗水浸濕,莽撞地推開大門,一股惡臭直撲而來。
「暖暖。」濃烈的血腥味讓周渡野直覺不妙,周渡野扯著嗓子喊她的名字,胸膛里的心臟亂作一團。
鍾向暖呆呆地看著岑堯的屍體,雙腿早已麻木,眼裡紅血絲遍布,如同被抽去魂魄的傀儡,沒有一絲生息。
鍾向暖扯著髮根,遲遲不敢伸手再去探岑堯的呼吸。
周渡野的聲音由遠到近斷斷續續傳進她的耳朵,她動了動麻木冰涼的腿腳站起來,下意識擋在屍體前,不想讓周渡野看見岑堯的屍體。
岑堯被她殺了,她成了殺人犯,周渡野會自己看待她。
幫她處理屍體還是報警勸她投案自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