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緩會兒。」
瞧著她面色虛白,他心疼地皺緊眉心,從中控台里找到暈車貼:「貼上這個應該會好受一點。」
溫書棠嗯了下,揚手想要接過。
「你就別亂動了。」聲線放得很低,周嘉讓撩開她耳側柔軟的烏髮,「我來吧。」
小圓片粘在皮膚上,揮發出清涼的觸感,可他指尖是熱的,不經意划過耳廓,藏在下面的神經被刺激到,心跳沒由得失控地戰慄。
冷雪松與冰片的辛澀混在一起,不適感如潮水退落般逐漸消散。
差不多過了十分鐘。
「好啦。」溫書棠柔聲,「我沒事了,繼續走吧。」
風雪依舊,身側玻璃都完全被覆蓋。
循著吃飽後愛犯困的定理,馮楚怡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周嘉讓看著車載導航,上面顯示還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到達目的地,但時間不早了,於是出聲叫她:「恬恬。」
「你也睡會吧,等到了之後我叫你。」
見她沒反應,他低低哼笑了聲,像打趣但更像試探:「怎麼?不放心我啊?」
溫書棠抿著唇沒接話,眼神停在他深邃的眉宇間,雖然是舒展的,但依稀能窺見被刻意隱藏起來的疲態。
她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周嘉讓。」
「嗯?」
「你怎麼會來這邊。」
周嘉讓凝著前方,面色未改地平靜道:「過來出差啊。」
溫書棠:「……」
她下意識把心底的反問說出來:「你來恩和出差?」
「對啊。」他問得很無辜,卻又莫名理直氣壯,「不可以嗎?」
溫書棠多看了他一眼,氣悶地別過頭,唇瓣間咕噥出兩個字:「騙人。」
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
來恩和也就算了,還不偏不倚地路過她們被困的位置。
把她當傻子糊弄麼?
但她又想不通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這兒的。
衣角布料被攥得不成樣子,恍然鬆了手,她決定放自己一馬,不去糾結那麼多。
後半程一直挺安靜的,溫書棠沒有睡,倒不是提防他,只是覺得夜路危險,多一個人清醒,也就多一份保障。
車子開到民宿,已經快要凌晨一點了。
這家民宿很有特色,是那種帶著些異國風情的尖頂木屋。
想到他剛剛對自己說謊,溫書棠心裡還存著口氣,下車後也沒再看他,冷冰冰地撂了句謝謝,然後便拉著馮楚怡去了前台。
她身上穿的是件絨毛外套,厚重沉甸的質感,襯的背影沒那麼單薄,埋頭不管不顧地往前走,倒是有幾分犯倔的可愛。
周嘉讓不動聲色地翹了翹嘴角。
做好登記,她們的房間在右側長廊的倒數第二間。
屋內打掃得很乾淨,很溫馨的淺棕色調,壁爐里澄著跳動的火團,木柴燃燒偶爾會爆出噼啪聲響。
馮楚怡一路睡飽,此時精神像打了雞血一樣足,憋了許久的八卦心在這一刻悉數釋放,連行李箱都沒放穩,迫不及待地問:「棠棠姐,老實交代,你這是什麼情況呀?」
溫書棠正在檢查窗戶和其他設施,輕描淡寫地帶過:「沒情況,就是高中時的同學。」
「這樣哦。」
尾音拖得老長,馮楚怡明顯沒有相信,還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咚咚兩聲,有人敲門。
溫書棠走過去開。
周嘉讓倚在門邊,外套被換了下去,只留一件黑色高領毛衣,背對廊燈,身形挺拔而清峻。
對視三秒,她先開了口:「你來幹嘛?」
很生硬的口氣,周嘉讓低笑一聲,密長的睫耷在眼下:「這麼不想看見我啊?」
溫書棠移開眼,低頭盯著腳尖,存心嗆他:「你不是出差麼。」
「恬恬。」周嘉讓向前湊近了點,斂著下頜,哄人的意味很重,「都這個點了,還要讓我工作啊。」
溫書棠不理他。
「我在隔壁定了房間。」周嘉讓奔入主題,「要是有什麼事,隨時都可以叫我。」
溫書棠說了聲哦,同時忍不住在心裡腹誹。
這點小事發消息說不就好了嗎?幹嘛還特意過來一趟。
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周嘉讓臉上笑意更重,不緊不慢地解答:「當然是為了能再多看你幾眼啊。」
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