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長橫完成,與字帖一般無二。
「每一步都是內化,心中有數即可,行筆上要順暢。」
「叫你寫的是筆劃,不是骨頭。」
「記住了?」
嚴之瑤還沒從驚嘆中回過神,就聽見少爺又嘲了一句。
好好好,他寫得好,他有理。
說她寫的是骨頭就骨頭吧,總比之前的棍子要好點。
嗯……字形上來看,骨頭是比棍子要進步一點的吧。
想著,邊上又道:「再來。」
如果她沒猜錯,事不過三。
第三遍如果再不行,少爺一定又要發飆了。
嚴之瑤沉了一口氣,兀自醞釀了一會。
嗯,可以的,是可以的,剛剛看明白了。
給自己鼓著勁,不及動作,手背一暖。
不知何時,少爺已經換了位置,此時,他右掌覆在了她手背。
紙頁投下暗影,是少年拉長的輪廓。
偏頭,是少年目不暇視的側顏,嚴之瑤呼吸陡然一窒。
驟然松下的筆桿子被人帶著她重又捏緊。
「看著。」耳邊,少年命令,「感受力度。」
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少年氣息清淺地吹在耳郭,吐出的文字卻毫無溫度:「只帶一遍,再不會,板子伺候。」
嚴之瑤:「……」
第19章 盼一勞永逸
少年的手掌比她大上許多,指腹粗糙,這般把著她的時候,筆桿子都像是上了勁。
在她手裡從來不聽話的筆,突然就指哪打哪了。
一遍過去,嚴之瑤還有點沒回過味來。
所以,她做了有生以來最大膽的一件事。
大膽到什麼程度呢,大約是可以載入史冊的那種吧。
裴成遠手起筆落,輕描淡寫的一個長橫。
轉眸,瞥見少女一臉的驚奇。
嘖,這才哪到哪,他要是給她表演個字體百式,她不得驚掉下巴!
呵~突如其來的心情大好,說不清的神清氣爽。
收回目光,他鬆了手。
只是,將將撤離的手掌突然被人抓住,與其說是抓住,不如說是被摁回了原位。!!!!!!!!!!!!
嚴之瑤逮回了少爺,重新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怕他掙扎,甚至還死死摁住了。
「再一……一次!」
因為還沒習慣正常的發音,所以激動之下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提了聲。
她貼他很近,以至於偏頭的這一句仿佛是懟著人耳朵喊的。
意識到自己幹了多麼膽大妄為的事情,她立刻又壓低了聲音,儘量克制而清晰地,重複了一遍:「就……一次。」
耳朵癢,不是一般的癢。
還嗡嗡的。
裴成遠直覺渾身每一處感官都頓時失聰,而後拼了命地奔赴到了耳尖這一處來。
甚至於,他都能感覺到自己汗毛的聳立。
蒼了天了,這是什麼情況?
他沒來得及掙扎,嘴先不客氣地懟了回去:「撒手。」
少女卻很堅定:「一次。」
她的目光灼灼,好比他是日月精華,而她,是應運而生的靈石,只等著他一聲應允便就開始吐納修煉。
是的,他從她眼裡讀出了渴望。
不是祈盼,不是拜託,是極其渴盼將他所有的力量都吸納過去的那種野心。
如果有天賦這種東西,嚴之瑤想,自己一定是不具備的。
但是裴成遠剛剛領寫的那一遍,像是突然打開了新世界,叫她醍醐灌頂。
腦海里閃過一個詞,叫有如神助。
像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不二法門,她此時只想再感受一次。
說來可笑,她竟然第一次察覺出什麼叫真正的寫字。
如果能再多學幾次,她一定能練好的!一定!
這麼想著,她復又看了一眼少爺,不禁蹙眉。
可是,少爺好像突然傻了。
不僅傻了——她眼見著少爺的耳郭,就這麼一寸、一寸地徑直紅了下去。
後知後覺,她又開口:「你……」
「最後一次,還有,」少爺幾乎是咬牙切齒截斷,「撒!手!」
這回,嚴之瑤聽話。
重新站好,少爺的手沒了她的禁錮,倒也沒有撤離。
所以,還是答應了哈?
她一動不動地等著。
約莫又是一會,少爺才抓著她重新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