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變了。
和方才一樣,首先傳來的還是聲音。
「……他身上妖氣和魔氣太重。」
「武陵是從清平洲將他撿回來的,怎會沒有妖魔之氣?況且,石鏡不是照出他並非妖魔之身麼?」
「可石鏡只照出了一片混沌的水汽,他並非人族,我總覺得……」
「他不過是個孩子,雖說傷口能夠自愈,可若放任不管,他總有一天會被那些妖魔鬼怪生吞活吃了的,這豈非有違鶴鳴山的憫生之道?」
「……」
「萬物有靈,蒼生有情,既然武陵執意,便將他留在山中罷。武陵將要閉關,這孩子便寄養在掌門師兄處。」
「望山師兄,你那邊弟子眾多,也好照應他些。」
朝露揉了揉眼睛,面前從仙氣繚繞的雲山頂端變為一片蔥鬱的綠色。
她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畫面。
青竹林間幾個身著鶴鳴山校服的弟子,正湊頭竊竊私語。
「他從來不說話。」
「上回我瞧見他下山時被絆倒,跌破了膝蓋,可那傷果然如同師兄說的一般,過了一會兒就消失了。」
「他是清平洲中出來的,就算是人族,也難免不被妖邪之物浸染罷……」
「我從他身側經過,也嗅到了那種味道,蘭花、麝香?總之十足的妖異之兆,你們還是離他遠些好。」
朝露順著他們的目光,在青竹林的另一側瞧見了長大後的江扶楚。
這一面見得卻有些恍惚。
她第一次來到這個異世界、在西山見到江扶楚時,他便是眼前的模樣。
十四五歲的年紀,長發柔軟,白衣如雲。
此時與彼時尚有些不同——他穿了鶴鳴山校服,扎了少年人最喜歡的馬尾,整潔乾淨。朝露看過去的時候,他正挑著一擔水,在竹林一側經過,走得小心翼翼,甚至沒讓桶中的水濺出來一滴。
朝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跟書中寫的一樣,他被武陵君撿了回去,成為鶴鳴山中弟子,因為沉默寡言,時常被眾人欺負。
這七年,都是這樣過的嗎?
等等,如果她在西山見到他時,他就是如今的年紀,那豈不是……
果不其然,朝露聽見方才那群弟子中有人喚了他一聲:「江師弟!」
另一人還在小聲嘀咕:「……他身有妖異之兆,又是清平洲來的,豈不正好?此番去清平洲救人和採藥之事險之又險,他又不會受傷,到時候還可以——」
朝露回頭看過去,江扶楚已經聽完了對方的言語。
他似乎有些訝異,但還是立刻點了點頭,帶了些雀躍地道:「我自然是願意與大家一道的。」
夢境中時間的流速與外界不同,恍惚之間,朝露便跟著這一群年輕弟子結群去了西山的蛇沼。
蛇沼腹地危險萬分,還沒上西山,眾人便被瘴氣迷得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