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株桃樹阻絕了她的住處,那塊寫著「雲中君」的木牌子也變得模糊不清。
此處如此冷清,空無一人,根本不像是有人住過的模樣。
江扶楚圍著這片奇怪的桃林轉了半圈,又嘗試從另一側走近,他原本就十分虛弱,又走了這麼久,如今夜間一陣風好似就能將他吹倒。
什麼都沒有。
衣襟中忽然掉了一顆山楂出來。
他怔了一怔,握住那顆山楂,仿佛尋到了什麼希望一般,握得很緊,新生的山楂十分脆弱,在他指尖捻碎成了一灘果泥。
身後有人來了。
望山君悄然落地,瞧著一片狼藉的桃林,有些擔憂地問:「我在東台觀月,卻見桃源峰中起了大霧,扶楚,你可還好?」
——扶楚,望山君新為他取的名字。
他似乎還想拿著這個名字去問問誰好不好聽。
像是抓住了什麼一般,江扶楚回過頭去,急急地道:「她……她不見了!」
望山君卻皺起眉頭:「誰?你不是一直在此處獨居嗎,對了,我還想告訴你,你師弟的傷養得差不多了,約莫下個月就會挪到桃源峰上來,也好與你做個伴。」
「哈……」
江扶楚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他捻了捻手中黏膩的果泥,退了幾步,整個人像是一根被拉斷的弦一樣抖如篩糠。
不存在嗎……
我真是可憐透頂,他想,竟然生出了這樣的妄念。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的「思無邪」,風鈴在門上叮鈴響起時,他才如夢初醒,鬼使神差地來到案前,在陌生的匣子里尋到了一隻草編的兔子和一顆皺皺巴巴的山楂。
因為時日已久,這顆山楂反而變得十分堅固,不那麼容易被捏碎了。
朝露跟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山頂,來到他們從前時常一起看月的桂樹之下,她留下的紙鶴失去了靈力的牽繫,蔫蔫地掛在丹桂的樹枝上。
他倚在桂樹的樹幹前,脫力睡去,紙鶴努力掀了兩下翅膀,落在了他的懷中。
稀薄的、尚未完全消失的靈力與他此時翻湧的煞氣混雜。
夢魘由此而生。
朝露站在桂樹之前看著他,感覺一滴雨水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如此晴朗的夜晚,哪裡來的雨呢?
朝露抬頭向天空望去,青霄高遠,萬里無雲。
時空再度扭曲,她眼前一黑,視野再次明亮的時候,她看見了三年後江扶楚的臉。
他抱著她坐在鎖靈台高高的天柱之下,淚滴分明落在了她的臉上,他卻是笑著的。
朝露怔然回望,他的第二滴眼淚落在了她的眼尾,順著眼角滑落了下去,像是她自己也流淚了一般。
「我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