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君怔了一怔:「我自然是有名字的,只是你沒有問過。」
他將自己的名字重複一遍,神女心不在焉,只覺得難記,等他說完,她又問:「那我有名字嗎?」
鐘山君無奈道:「你乃始神之女,天地共奉的尊神,除了你,世間再無第二人能被稱為『神女』。」
「哦。」
神女對這個答案不怎麼滿意,想離去卻被他拽住了衣袖。
「你又下凡去了?」
「對啊。」
鐘山君佯怒:「我與白帝都同你說過許多次,世間唯有崑崙建木為通天之梯,最出色的凡人才能登天一窺神的面貌。你若頻頻在人間現身,他們必會蜂擁而至、尋你祈願,你豈能滿足每一個人的願望?始……」
神女猜出了他要說什麼,搶話道:「始神有訓,女媧造人之後,神不應插手世事,說到底,不過是泥巴點子造出的世界……」
她嘆了口氣:「每次你都要重複一遍,我已聽得膩煩了,再說,我不過見了一朵開得好的蘭花而已。人間……不是泥糊出來的世界,這次我遇見的一個凡人,根本沒有像你說的一樣向我祈願。」
鐘山君一怔:「你與凡人言語了?」
神女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幾句而已。」
鐘山君「哼」了一聲:「凡人真的沒有向你祈願?」
神女道:「他請我喝了一杯酒。」
她說完這句話,朝他招了招手。
鐘山君湊近了些,手指從她面頰間曖昧地流連而過,隨即他彎下腰,在她頰邊落下了一個冰冷的吻:「罷了,是我聒噪了。」
比起天造諸神,鐘山君由異獸化身,年歲小了些,平素也以少年模樣示人。
少年一句軟了口氣的示弱對她百試百靈,神女微微笑起來,回握住了他的手。
可這一瞬,她忽然不合時宜地想,他的雙手、他的面頰、他的吻,為何會如此冷呢?
與那滴從眼睛中落下的雨、與那個被花包裹的「公子」截然不同。
鐘山君牽著她往虛藍神殿走去,口氣帶著欣喜:「白帝告訴我,你的『靈器』即將鍛造完成了,靈器現世,神界將迎你去始神所居的梵天,待你繼位,我們便能大婚了。」
神女皺了皺眉:「白帝不肯告訴我這靈器何用,只道眾神進入梵天之前必須要鍛造靈器,我總覺得……」
鐘山君道:「等到那一日,你自然會知曉的。」
神女走在路上,想起與鐘山君相識的過去——始神創世、女媧造人後不久,她經過人間北方最深的深淵,從中救了一隻傷痕累累的異獸。
既然救了,她便將異獸養在了虛藍神殿中。
百年不到,異獸化為人形,修成上神,受封於鐘山,人稱一句「鐘山君」。
在做異獸時,鐘山君便脾氣極大,所幸神女既不覺得麻煩,也不會生氣,就連他受封后頭也不回地離開虛藍殿,她都沒有過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