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在這一刻,她能確定,自己應該是有愧疚和不忍心的。
那就先握住這隻手罷。
旁的事,等過了今夜再說。
握著她的手,江扶楚終於敢從樹後現身。
朝露與他十指相扣,抬頭去看他的眼睛。
月亮似乎出來了,他怔然地回望著她,淺色瞳仁漾出細微的笑意,隨即另一隻手也伸過來,將她攬在了懷中。
朝露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前,聽見他急促的心跳聲,又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師兄,你的傷還沒好嗎?為何還有血腥氣?」
就算是鶴鳴山上幾位仙尊,療愈術恐怕也沒有他用得純熟,拜那身不知何處而來的異血所賜,他所有受過的傷,就算有些恢復得緩慢些,也從來沒有留下一絲傷痕。
這些年在鶴鳴山上,江扶楚時常被小九叫去為傷重的同門治傷,他越來越好的名聲亦與此有關。
已過去三兩日的功夫了,他身上怎麼還會有傷?
江扶楚溫溫地嘆了口氣:「你怎麼沒有好好梳頭?」
他像是在躲避什麼一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說完後便鬆了緊扣的手,解下了朝露的縹色髮帶。
長發傾瀉,髮帶在風中虛虛地拂過她的眼睛。
這根髮帶是某一年江扶楚贈她的生辰禮,他采了藍草,親手染成。深淺不一的天青色讓她的視線明明滅滅,回過神時,她只覺得那混雜著輕微血腥氣的蘭麝之氣已經逼到了面前。
江扶楚冰涼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輕輕地捧住了她的臉。
他低下頭來,與她額頭相貼,可偏偏隔著那根縹色髮帶,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在不停眨眼。
她沒有動彈,也沒吭聲。
在這靜謐的夜裡,心跳的聲音大得嚇人,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
這情景似曾相識,朝露心中默默想著,倘若發生在話本子中,恐怕下一刻便是……
可江扶楚遲遲沒有動作。
他就在她的咫尺之處,低一低頭就能雙唇相接的地方,但他只是小心地捧著她的臉,半晌才低低開口,語氣聽起來很平靜,只有尾音抖了一抖:「朝露,我一直想問你,你願不願意……」
「唰——」
忽然有利刃出鞘的聲音從不遠處一晃而過,打斷了江扶楚的言語,朝露怔了一怔,伸手扯下了眼前的髮帶,剛剛回過頭,又聽見一聲驚天動地的重物落水聲。
江扶楚抓住她的手腕,手指不自覺地緊了一緊。
朝露回想方才情景,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佯做若無其事:「師兄,這、這是什麼地方?」
江扶楚帶著她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面色也不太自然:「是清泉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