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楚接過她的蘋果,拿在手裡,卻沒有吃:「你困了嗎?」
朝露道:「沒有。」
江扶楚「嗯」了一聲:「那再削一個罷。」
朝露:「啊?你一個不夠吃?」
江扶楚看著她,笑意盈盈:「夠吃,但我方才看得不仔細,怎麼知道你是真的厲害,還是投機取巧?」
朝露立刻又拿了一個蘋果:「師兄小瞧我!我這就再削一個。」
她埋頭苦幹,江扶楚繼續看月亮。
這次削得確實不如上次順利,朝露握著小刀,感覺屋裡變暗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有雲彩遮住了窗外的月亮。
她削到一半,抬起頭來,正打算抱怨一句,卻發現江扶楚根本沒有看月亮,他倚著身後的雕花木櫃,一直在看她。
朝露一時怔住,蘋果皮從中斷裂,落在了她的腳邊。
不過兩人卻都沒有動作。
遮住月亮的那片雲悄然離去,藉著落入屋中的微光,朝露看清了他的眼神。
溫柔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溫柔之外,脆弱、濕潤。這樣的眼神像是在見證易碎的心愛之物的毀滅。
分明近在咫尺,卻可望不可即。
朝露的心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狂跳了起來。
他看得好像心都要碎了,她不合時宜地想。
為什麼?
無數種複雜的情緒一齊湧來,只是看著這個眼神,她便覺得胸口傳來一陣並不熟悉的、滯悶的鈍痛。
是愧疚、心虛、後悔,還是無言以對?
或許都有罷。
朝露猛地站了起來,一句話都沒說地往屋外走去。
沒有削好的蘋果從她衣裙中滑落,「咕嚕嚕」地滾到房間的角落。
江扶楚在她身後顫聲喚:「朝露……」
她置若罔聞,一口氣從他的房間跑到自己的房門前,才停下腳步。
那種鈍痛一跳一跳,竟絲毫沒有消逝,朝露皺著眉抵在門前,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好受了些。
她抬起頭,忽然發現,不知是誰在自己房中燃了蠟燭。
隔著窗紙,那點朦朧的燭火跳躍閃爍,明明滅滅。
不等她伸手,門便「咯吱」一聲自己開了。
一陣卷挾著幽微血氣的風從她面前吹過,朝露僵硬地走進門去,正見一個深藍衣袍的少年坐在窗前,單手托腮,懶洋洋地撥弄著面前的燭火。
他的頭髮不知何時長了老長,黑得有些泛藍,還生了捲曲,散在身後,迤邐地從榻上一路拖到地面。
一切都變了,唯一沒變的是他仍舊抱著那把鶴鳴山上的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