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再一次攔住了她。
仿佛就是在不久之前,蕭霽在他面前挑釁,他吞下那些永遠不敢細想的問題,胸有成竹地回擊了他。
這才多長時日,為何會恍如隔世?
客舍當中冷得像冰窖,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昏迷過去,又是什麼時候醒了過來。若非客舍老闆敲門不開,為他請了大夫,或許他孤零零地病死在那裡,也不會有人知道。
朝露忽然道:「師兄,你清瘦了許多。」
江扶楚握劍的手緊了緊。
他似乎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唇色雪白,長街石板冰冷,朝露看得出他在微微發抖,似乎很冷的樣子。
終於,他鬆了握劍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了懷中。
朝露尚來不及將他推開,便見他霎時失去了所有力氣,軟軟地朝她倒了下來。
「師兄,你怎麼了!」
她隨他一同跌坐在地面上,摸到了他滾燙的額頭。
好熱,他似乎病得很重。
清晨的露水浸濕了江扶楚的衣袍,衣擺上幾隻清雅的白鶴逐漸被雨水染透了,沉沉地灰敗下來。
「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給他?」
江扶楚近乎絕望地問,他伸出一隻手,扯住了對方大紅的袖口,熱烈的顏色似乎一路灼燒到了心底。
五內俱焚,太痛了。
「這些時日,我想了許多許多,若你真心悅他,若他能夠一心一意地待你,我……也可以消失在你們面前的。」江扶楚抬眼望著她,眼神與從前一般溫柔,帶些祈求意,「可你難道不知曉這婚約背後的敷衍?他野心勃勃,貪求實在太多,又背負著太多人,這難道……就是你所求之情?」
他順著衣袖,輕輕地撫摸她的臉。
「你這樣喜歡他?喜歡到……甘願吞下這一切?」
「師兄,不要再說了……」
朝露側過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胸口瀰漫著莫名的酸楚,可她卻不敢泄露毫分。
「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當然甘願。」
「我來尋你,只想聽你親口說一句你喜歡他、你心甘情願,可你為何都不敢看我?」江扶楚有些失態地問,「我們從前……」
「不要再說從前了!」
朝露猛地站了起來,連著退了兩步。
她伸手扶住一側的花轎,才勉強站穩:「師兄,你走罷,那一日你在城牆之下,不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麼?或許更早,我們不歡而散的那日,我就已經將所有的話都說清楚了。」
他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只是突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