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劍起,他以一種可怖的速度飛快地向一側呆立的展昀刺去,希蘊一時大驚,幸得望山君拔劍對峙,才逼退了他的劍意。
「自入殿以來,我就覺得不對,」蕭霽衝著望山君惡意地笑起來,露出一顆虎牙,「也幸虧娘娘承認自己靈力受損,分心之間才讓我發覺,陛下周身的氣息,好似與娘娘太過相似了一些,於是我大膽猜測……」
他瞥了希蘊一眼:「『永生』有何效用,我並不知曉,可從名字猜測,大抵與什麼復生之術有關罷?我觀陛下今日一舉一動,都與被傀儡術操縱的木偶無異,方才娘娘遣眾人出去,想必是過於緊張,才將他忘在了這裡?」
希蘊握緊了手中的劍,抿唇不答。
蕭霽拊掌道:「這些年,縱有神器,他恐怕也不能如常人一般行動,怪不得陛下和娘娘爭吵分居,鮮少一同在人前出現,臣民眼前的陛下,恐怕是娘娘一人扮的罷?娘娘膽子真大,只是不知陛下是幾時丟了性命——五年前、十年前,或許更早,在你們取神器鑄劍時?聽聞當初獲取神器之途九死一生,他不以命相護,恐怕你很難成功罷?」
他仔細地觀察著希蘊面上的表情,說到「取神器鑄劍」時,她唇齒微顫,顯然被戳中了什麼傷心事。
這便是默認了。
蕭霽驚嘆道:「娘娘,你瘋了!這些年,怕是連朝露都沒瞧出什麼端倪來——你在她面前,是不是還刻意操縱傀儡與你拌嘴過?娘娘真是苦心,就算陛下死了許多年,你也算對得起他了。」
希蘊握劍的手終於按耐不住地發起抖來,面上神色卻不動分毫:「扮演自己所愛之人,也算不得什麼難事。」
當年,眾人知曉「永生」落在清平洲眾魔埋骨之地,前赴後繼,可那處實在過於兇險,無一人成功。她年少氣盛,從師尊口中得知此事,當即便動身前往清平洲,欲為仙門取回「永生」。
與她同行的,只有御街一眼結緣的皇子展昀。
可她沒想到這條路會這麼難走,難走到幾乎使兩人殞命。遍布的煞氣、陰魂,前人的屍體、禁錮諸魔的怨氣一齊襲來,她幾乎死在清平洲,是展昀以性命相護,她才成功取得神器,遍體鱗傷地被姍姍來遲的望山君救了回去。
當年章明郡王上鶴鳴山接人,見到的不是她和「傷得更重」的展昀,而是她和他的屍體。
成為英雄,自然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她燃盡年輕的力量,手持天誅長劍殺了魔尊,靈力散盡,所幸最後殘餘在「永生」之中的力量帶著神器落入了展昀的身體當中。
塵埃落定之後,希蘊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英雄在魔尊隕落之後,被世人遺忘,剩下她一個人在自我責備和巨大的創傷之中,生下了一個女兒。
希蘊本欲直接將女兒送上鶴鳴山,皇都之中千頭萬緒,自從她大著膽子操縱了展昀的傀儡即位之後,一切都落在了她身上。
恰好當時,武陵君下山遊歷,幫她照料了女兒幾年,好歹捱了過去。
朝露記事之後便十分頑皮,不愛在皇都久留。
希蘊藉口夫妻不和,與「展昀」分居別住,鮮少同他一起出現,好不容易糊弄過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