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曾有一先輩,擅養蘭花,傳聞與神有舊。可惜人間大亂時,諸神冷眼旁觀,他向著夕陽吊死在城頭,兩手空空,緊攥在手心的蘭花也在死後掉落。壁畫中說,他死之後,靈魂飄蕩在六界之間不肯散去,有人道中相逢,問他有何執念,他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死時要面朝夕陽。夕陽下有火燒雲,雲中有他思慕之人,尚未來赴約。」
她說到這裡,抬起眼睛,卻錯愕道:「你……」
冰涼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朝露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何時落淚了。
君姑娘怔然看著指尖那滴她的眼淚,看了好久,低低笑了起來。
她笑得彎了腰,再次抬起頭時,恰好與朝露一眼對上,朝露見她美麗的眼睛顫了一顫,再次落下一滴眼淚來。
莫名其妙的眼淚,她想,與初相見時那滴眼淚一樣。她的眼淚,都是和笑容一起出現的。
「你也覺得這個故事很動人嗎?」君姑娘柔聲問。
「是,」朝露抬手揉了揉眼睛,「我憐憫他。」
「我好像有些太愛哭了,」君姑娘也擦了擦眼淚,歉然道,「先父說,眼淚是脆弱的形狀。」
「多情之人才會多淚。」
朝露突兀道:「我要走了。」
君姑娘只是微笑:「你要去尋你珍愛的……內眷了嗎?」
「是,姑娘此次前來,也是想如從前一般潛入調查的罷?」朝露背過身去,胡亂應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會再見面,姑娘……珍重。」
言罷,她加快腳步往客棧門口走去。
本欲天亮再行,但聽過這番話後,她一刻都等不了了。
她要見江扶楚!
愛也罷,恨也罷,什麼一團亂麻的前世今生、似真似假的幻夢真實、若遠若近的從前和現在……她都不想再想了。
在這一刻,她只是非常、非常想見他而已。
「白兄,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沒有問你!」
風聲呼嘯,朝露一口氣跑到看不見客棧的地方,正準備御風入山,卻忽然聽見君姑娘追了過來。
她走得很急,連外袍都忘了穿,單薄的身子在夜風中發抖。
「你——」
怎料,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便面色一變,拔劍上前,擋下了朝露背後的一擊。
發出這一擊的是清平洲界碑前兩個小妖,朝露掃了一眼,只見這兩個小妖雖法力平平,但手中守界的法器卻靈力精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