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酸痛難當,朝露抬手揉了揉,感覺自己眼中泛了些濕意。
一切被撕裂,散為漫天飄零的碎片。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抬起頭來,玄色如這間宮殿中無邊無際的黑夜一般,將對面熟悉的人裹住,一寸一寸鍛成了她覺得陌生的模樣。
眼前之人,到底是誰呢?
見她長久不答,江扶楚便撩了寬大的衣袖,朝她伸出手來。
朝露還沒回過神,下意識地偏了偏頭。
動作十分細微,但江扶楚如此敏感多思,自然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
朝露有些懊惱,她原本是不想躲開的。
當年貌似「情濃」之時,她避開了他的吻,事後想要彌補,他卻像是不敢面對一般,匆匆離去。
那麼如今……
那隻修長的手在她臉頰邊頓了一頓,卻沒有如同從前一般縮回去,江扶楚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臉,順著頰側一路落到了咽喉位置。
最脆弱的地方落到他的掌中,朝露卻沒有覺得危險,任憑對方加重力氣,掐住了她的脖頸。
他輕蹙著眉,仍舊是那種溫柔的眼神,見朝露眼神閃躲,他便用拇指頂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臉看他。
「你這麼怕我?」江扶楚與她對視,微微笑起來,「那你來找我幹什麼呢?」
朝露一動不動:「我不怕你。」
「哦?」江扶楚語氣平平,手邊卻鬆了一松,「是嗎,可你在發抖。」
朝露低聲道:「我只是……覺得你太陌生了。」
「陌生?」他垂著眼睛,面上笑意不減,掐著她的手徹底放鬆下來,帶些促狹意地撫摸著她的脖頸,「二百年不見,是該陌生的,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我看到你的那些畫像了,」不知為何,朝露突然覺得有些緊張,大概是因為對方實在過於平靜了一些,「是你親筆畫的嗎?」
「你這二百年去做了什麼?」江扶楚不答,「我變了許多,你卻是半分都不曾變的。」
既然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朝露也刻意沒有答他的話,自顧道:「師兄……」
她剛說完這兩個字,便見江扶楚眼中掠過一閃而過的痛色,於是她伸手撫摸他的睫毛,希望藉此動作讓他好受一些:「你為什麼會墮魔?」
「哈……」
沉默良久後,江扶楚垂頭笑出了聲,他丟開手,站起身來,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
「我為什麼會墮魔?」
他重複了一遍,語氣很輕,像是在問自己,隨即,他忽然拔了腰間的佩劍。
「常寂」劍身映出雪亮的銀光,晃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