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低著頭回答:「上面是聖人對魯王謀逆一案的處置,而在今日隅中時分,聖人就已經有過賜死魯王的命令,但因褚公諫言,所以聖人便與褚公協議,若是褚小娘子能於李侍郎之前抵達長安,即留下魯王性命。」
這意味著女皇在一日內先後發下兩道政令。
一個是賜死。
一個是存活。
最後只履行先抵達長安的政令。
而這一切都將有她來決定。
褚清思還未思慮好。
大嫂崔昭先行皺起眉,走近褚白瑜,小聲與其商量:「觀音才大病初癒,豈能再騎乘八百里之遠去長安。」
女子不僅體弱,且與其餘大周娘子相比,還少有騎行。
褚白瑜也最明白小妹的身體狀況,他拱手向宮人,實是向太初宮中的婦人行禮:「請聖人寬恕,梵奴不能去。」
可隨即,褚清思卻堅決道:「我去。」
褚白瑜怒而拂袖,雖然是背身朝向女子,但也能從其行為、言語間窺見大怒之貌:「絕對不行!」
突然聽見堂上高聲,宮人也有些驚惶的抬起頭。
褚清思出聲:「長兄。」
褚白瑜轉頭看過來。
褚清思提醒他:「聖人開口,無迴旋之地。」
褚白瑜聞聽此言,復又回頭去看堂上所拱立著的集仙殿宮人,心中卻是第一次對阿爺褚儒生出一種名為怨恨的情緒。
素來溫良孝悌的他,當下就忽然想要衝到集仙殿,去高聲質問阿爺為何要如此做,為何要置小妹於如此境地。
褚清思也已走過長兄、大嫂,於門戶處止住,而後舉起右手,伸出四壁之隔,直至輕而易舉地牢牢握住宮人手中那捲承載了洛陽、長安二地未來命運的竹簡。
洛陽的阿爺。
長安的魯王。
他們家人的命運也將隨著一同起伏。
*
遠在洛陽城西北方位。
居高處而營建的宮室之中。
褚儒的脊背已經近乎彎曲,但依然語氣急切地在為女謀求:「梵奴身體不足以支撐她遠去長安,臣請求聖人再三思慮。」
婦人執筆在帛上書寫,聞言也不為所動,只是疏朗笑道:「褚公,這是一場逆天改命,而自古以來,逆天者焉會有天助乎?」
褚儒頃刻就明白其為何意。
婦人以天命所歸自居。
自己為魯王求情之舉,就是在逆天。
這也表明婦人不是真心要寬恕魯王。
她在憤怒。
她不想留魯王一命。
婦人每次的寬繞之後,對方所要失去的只會大增。
忽然殿外有聲音響起。
是被遣的宮人歸來。
她來到殿內,看了眼老翁後,面朝婦人叉手:「聖人,褚小娘子已應允前往。」
至此,婦人終於抬頭一笑:「褚公,所以吾才常言為人行事,不可短視,需眼看天下,畢竟老子有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也[4]』。」
褚儒則如臨深淵的拱手轉身,迅速離開此地,往家中而去。
心中只冀望還能夠來得及阻止。
但當回到家中的時候。
堂上已經只有長子與新婦在。
二人情緒衰頹。
褚儒不安詢問:「梵奴呢?」
長子看見歸來的老翁,神情依然平淡,他拱手:「小妹已經前去長安,衣服也未曾更換,只是把帷帽與披帛留下就匆匆離開洛陽,惟恐不能追上拂之。」
崔昭站在丈夫身側,垂著頭。
褚儒躁急道:「你為何不勸阻!」
褚白瑜垂下手:「梵奴的性情,阿爺還不知?」
褚儒繼而言:「那你也理應跟隨其後。」
小妹陷入危境,褚白瑜內心早已碎裂,又再聞聽面前之人所言,自己的憤怒被積壓至喉中,不再是那個忠孝有度的褚家長子。
他一字一句的從容有序的陳說著:「這是阿爺的錯;昔年梵奴墜入灞水也是阿爺的錯;梵奴弱齡早慧更是阿爺的錯。阿娘離世以後,你獨自溺於傷悲,可卻忘了我與小妹也僅是孩童,那時家中許多事情都讓我一個不足七歲的孩童來管束,小妹也始終都未能消除對阿娘離世的恐懼,常畏黑夜,所以才會在那日驚醒後墜水。」=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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