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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去歲為魯王求情一事,他無奈自問:「難道要再讓她奔走千里?」

崔昭心中明白,她頷首:「在此以前,我也會嚴令家中的奴僕與簡娘皆不准去往白馬寺,直至君舅安全無恙。」

跪坐著的褚白瑜從案後起身,往外走去:「我先去與孟通會面,他在中書,看能否知道一些消息。」

崔昭也隨即命人將簡壁喚來。

*

當來到集善坊。

褚白瑜直入魏家的家門。

來到堂上宴客的魏通聽後,神情帶有不解:「褚公前日就已經回到洛陽,如今在詔獄,亮德你難道不知道?」

褚白瑜搖頭,急切與焦灼在眼中交織:「我今日收到阿爺的尺牘才知道他被聖人召回,可既然在前日就已經入了詔獄,那為何洛陽會毫無消息。」

尺牘是在二月朔所寫,距今才僅有半月。

魏通看著素來持重的好友變得惶惶不安,低頭嘆息:「此事聖人不欲外揚,似乎其中還與太子有關,我雖然在中書行事,但具體也不得而知。」

很快,一男子出現在堂外,遮蔽了大半光線:「與褚公所書的尺牘有關。」

褚白瑜看向堂前:「處危?」

裴居文拱手朝二人致意:「我去褚家尋亮德,但你家中奴僕言及你來了孟通家中,所以我便也來了。」

魏通朝堂上以西伸手,示意男子列席,而後問道:「聖人召見褚公是要詢問何事。」

其任左衛中郎將,屬十六衛,許多事情皆有他們處置,消息必然多於旁人。

裴居文撐著雙膝在案後跪坐,將所知盡數告知:「我也只是從身為金吾衛中郎將的大兄口中知道一二,聽聞是褚公寫給太子的尺牘不知為何被一名酷吏給拿到,其擅自陳給聖人閱看,隨後聖人便命拂之立即趕赴房州。」

褚白瑜卻是一嘆:「處危,你不該來。」

因為房陵公主的事情,曾將要與韋比丘成昏的裴居文已經被周、張二人所注目。

裴居文不甚在意的一笑:「只要他們想讓我死,我來與不來都不重要。」

三人緘默。

隨後,褚白瑜欲起身:「我先去找拂之。」

若男子離開洛陽是去房州,那僅用十日就往返於兩地,何事要如此迫切。

魏通搖頭:「我此前已經去找過,畢竟拂之為秋官侍郎,但他家中那位翁翁說他已經兩日未曾歸家,起居皆在官署。」

裴居文忽然想起被遺忘的一事,神情凝重的看向對面:「亮德...還有...」

褚白瑜抬起頭。

裴居文說:「高游謹在詔獄。」

褚白瑜徹底絕望。

*

洛陽詔獄中,幽暗到不知朔晦。

褚儒背靠高牆,身上的華衣被鮮血所染。

高游謹背著手,看向這位隴西郡公,言語間不見尊敬:「已經兩日,褚公還不願意交代嗎?」

褚儒閉上眼,重複陳述著兩日以來不變的言辭:「我只是勸諫太子行事要謹慎小心,身為儲君,要為萬民所思慮,不可自得,不可怠懈;不充詘於富貴,不遑遑於所欲[1],惟有謙虛、勤勞的君子才能得到萬民的敬仰,因為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2]。」

老翁睜開眼,儒雅而笑,在此刻重見他年輕時的風華無雙:「我絕無要離間太

子之心,也絕無謀逆之意,倘若我的言行觸怒君威,那便讓我一力承擔。」

女皇雖然以問訊之名召見他來洛陽,但卻不相見,直接將他幽囚於詔獄,並命有酷吏之名的高游謹來鞠治,他心中就開始明白婦人與太子之間已經出現了問題。

魯王一家皆死,安成郡主也獨自乘車回到長安。

高游謹拿起自己用以解膝骨的匕首:「褚公可知,在我手中的很多人皆是如此自辯的,最後又無一不服罪。」

褚儒移開視線,內心始終都汪然平靜:「即使高將軍質詢百次,即使骨碎身裂,我亦如是答道。」

高游謹看向侍立的甲士,命其將老翁的雙膝曝露。

隨後便欲走近,彎腰拿匕首去解其膝下的髕骨。

寒意侵入膝骨,而褚儒仍處之泰然的合目如熟寐,巋然不動。

在芒刃即將觸及膝蓋。

比之更為凜冽的聲音徒然響起。

「高將軍,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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