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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尉遲湛邁步朝前,將手中所握的一把簡片遞向北面:「褚才人。」

看見武士駕著盈滿的車駕疾馳在大道上往室廬而來,陸深感到疑惑:「阿姊可是又要去何處?」

褚清思伸手接過用藤條所綁縛在一起的簡片後,垂頭去解。

及至聞言,她才抬頭,簡單答道:「洛陽。」

陸深輕輕哦了一聲,轉身走到東面的案後席地而坐。

解開藤條,簡片頃刻就散開,褚清思逐一看過簡片上所記的「皮帛一笥」、「箭矢三笥」、「藥石二笥」諸如此類的字跡。

這些皆是今日在是市朝所買的。

多是用以助溫、或防禦所用。

如今已是暮秋九月,氣候即將寒涼。

且河西之地,寇賊猖蹶。

必須要有所警戒。

久未聞少年的聲音,褚清思憂心看去,而後詢問:「我後日就會離開安西,小深可要一起。」

尉遲湛也直接大步走向西面,聞言粗眉抬起,既驚異但又覺得合理:「陸郎君此行來安西不是要從軍?難道是已經改變主意了?不過也是,疏律規定男子十五才能從軍,陸郎君年歲尚未滿,且沙州距離安西並不算遠,待以後十五再自行前來亦是可以的,可我覺得留在安西也有益處,一可以先隨宇文將軍入軍營歷練,二則能更好認識戰爭。」

褚清思聞後,眉眼仍淡:「安西地域廣袤,此行能有所見識也非惡事一件,但他還有半年才到志學之年,即使在此地也不能從軍。」

在猶豫的陸深聽見尉遲湛所言,也愈益堅定道:「我說了要以軍功去洛陽找阿姊的。」

褚清思語氣平靜:「所以我會將你送至沙州。」

陸深也有少年的固執:「宇文將軍說雖然疏律規定十五從軍,但近十年西域多戰爭,因戍邊所需,實則軍中有很多十四歲的卒士,那些皆是還差幾月便滿十五歲的人。」

褚清思意識到少年已有自己的意志,稍怔過後,頷了頷首:「我離開後,會讓宇文阿兄指導你。」

見女子神色嚴肅,尉遲湛頃刻就繃起結實的後背。

他前面是否有些多言了。

陸深側過身,高舉雙臂,伏首拱手:「多謝阿姊。」

褚清思看著少年之舉,破顏一笑。

尉遲湛頓時鬆了口氣。

待眾人列席,會聚於堂上夕食,皰宰也將烹煮好的獸肉以陶碗分好,端至食案上。

*

然而在夜漏十刻,數匹良馬突然有所異常。

它們一齊發出痛苦的嘶鳴。

在整理竹簡的褚清思聞聲,有所感的拿起所繪的輿圖,赤著足就往室外走,鼻內也忽然湧入一股惡臭,是木材、絹帛、畜牲等萬物被焚燒之味。

她迅速往空闊之地奔去,高聲大喊以警戒。

「尉遲校尉!」

「小深!」

「有火患!」

同樣因嘶鳴而警覺的尉遲湛則已經率先帶著長刀走到中庭,目光在循聲尋找,同時又迅速回答:「褚才人!」

其餘人也悉數從室內走出,手中皆握有兵器,身上是在夜裡從未脫下過的堅甲。

他們以為是有寇賊侵犯,卻未曾想到是此烈火。

褚清思也終於下階,咳嗽不止。

見女子無事,尉遲湛顧不得其它,把長刀收入鞘,號令武士:「五人一伍,一伍去救馬,一伍去尚未有火患的宮室將篋笥帶出。」

最後良馬死五匹。

裝有衣物、竹簡的篋笥也救出十分之六。

而慶幸的是昨日所買的箭矢等物都還放在車上。

尉遲湛又欲率人去救火。

褚清思佇立中庭,觀望四周,用楊木所營建的宮室被焚燒得刺刺發響,火光照亮附近五里。

且西域地形平坦,無高山、叢林所阻,加之有疾風,烈火儼然是破竹之勢,已經難以拯救。

她忍著喉嚨的裂痛,應機立斷:「尉遲校尉!你們不必再救火,迅速去把四周的樹木野草砍伐殆盡,在四面掘出橫溝,阻斷火源往外蔓延。」

尉遲湛聞訊看向火勢,隨即明白女子所言,立即命令要去赤河取水的武士回來,手持刀、櫌去砍伐、去草。

他則從車上把女子的大氅取來,低頭遞過去,將自己剛才所發現的事情如實稟告:「褚才人,這裡是被人有意縱火。」

褚清思自己披好大氅,猛然想起何事,茫然四顧。

尉遲湛、武士都在,但不見少年。

她懷著最後的希望,看向身邊:「尉遲校尉可有看見小深?」

尉遲湛略滯。

察覺到身側之人驚愕的神色,褚清思又憶及尉遲湛前面所報的有意縱火,她朝無邊的夜色望去,目露悲哀。

最後,果斷地往火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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