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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第五日,為了不將小疾稽延成大病,昨夜在大澤安營的時候,尉遲校尉便走來與他商量先由自己駕車趕至沙州,尋人醫治,又將自己所騎乘的那匹良馬併入套車,臨時將一駕改制為兩駕,以求速度不減。

所幸大澤距離沙州已經不遠。

「阿姊?」

「阿姊你還好嗎?」

許久不聞人聲,少年急切地撂下馬縻。

柔軟厚實的熊席上,褚清思仰面而臥,身上覆有大氅取暖,難以辨清是她的臉更為蒼白,還是身下用羔羊的皮毛所制之席更白。

她好像是聽到了車外的聲音,眼皮微微一動,出聲安撫少年:「我沒事,給我些飲水便好。」

可能是因為那夜的火患,她身體原本就比常人要孱弱,從室內出來時又被迫吸入濃煙以致喉嚨發痛,且其中還有畜牲被焚燒的味道,在不慎浸染病毒後,所以才會反覆高熱不退。

所幸不是疫疾。

未流於左右。

欲要進入車內的陸深又迅速改變方向,直接從車轅處往下跳,大步走到車前,將放在其中一匹良馬頸上的水囊取下,然後遞進帷裳內:「阿姊,水在這裡。」

褚清思輕鬆睜開眼,稍起身,伸手去夠。

待拿到手中後,她又用左肘撐在席上以支持身體,隨即稍稍咬牙打開木塞,將水囊貼近唇邊,小口小口的飲入喉嚨。

水中加入了鹽滷,能夠起到消除體內熱毒的效用,是最簡單的醫治之法,即使在荒野亦能自救,延長時日去找醫師,但全則必缺,極則必反,遂也不能飲用過度。

這還是那些商隊中的人教給她的。

不久後,少年的聲音也在車外響起:「阿姊的身體是否有好些?」

陸深看著莎草的影子有所移動,便知道已經過去數刻。

褚清思將木塞塞回去:「小深休息好了嗎。」

從昨夜開始,少年就已經在外為自己駕車,人馬皆疲頓。

陸深搖頭,回答的聲音激越有力:「我不累。」

褚清思望嘆息:「那便繼續駕車吧。」

早抵達沙州才能儘快休息。

陸深站在車旁,未迅速應答,也未當下就翻上車轅,似乎仍還有猶豫:「阿姊真的無礙嗎?」

褚清思微笑著「嗯」了聲。

陸深卻並無喜色,雖然他不相信阿姊,但也知道在這裡稽延時日毫無用處,當務之急是要即時入城去醫治。

於是少年一隻手撐在車轅處,騰地帶起身體,一躍而上,繼續驅使著車駕往城邑馳行。

褚清思則抿著唇,抬手撫上憑几,竭盡全力坐起。

在又一次迷迷糊糊睡了很久後,如今終於醒寤過來,精神也已經不再如前面那般恍惚,比起之前身體的沉重,當下的力氣得以恢復少許。

太寒冷。

即使有著烈日。

於是她將滑落至膝骨的大氅重新搭在肩上,最後往前俯下身體伏臥在憑几上,望向車外飛速而過的風景,明眸彷佛仍帶有淺淺一層翳。

三年前嘔血醒來的時候,她就一直很平靜。

直至女皇的詔令下來才流了一次眼淚。

因為至少..長兄沒有再次死在自己的眼前。

而離開洛陽後,她逼迫著自己成為了一顆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樹木。

可其實她需要的是一個可以與男子質問的機會。

不論結果是什麼,她都太需要宣洩了。

因為對於自己而言,減輕痛苦的方式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搗爛傷口,讓血肉成泥。

所以那夜,她平靜地任由男子將自己帶走,而那次痛快地質詢,猶如未經酒服麻沸散就直接颳走了傷口四周積年難除的腐肉。

或許,自己忽然發疾。

這也是一個原因。

或許,等高熱散去,一切都會痊癒。

*

及至日中時分,陸深駕著駢車入城門,十分熟路的駛向女子曾在沙州所居住過的屋舍。

屋舍左邊,就是自己的家。

少年停好車,出聲提醒:「阿姊,我們到了。」

而蹲在屋舍外面,用焚燒過後的楊木在牆垣上圖畫的陸淺見到有車來,好奇的轉頭注視好久。

忽然,圓圓的眼睛有了亮光。

「兄長!」

「阿娘,兄長歸家了!」

陸深聽到小妹的聲音,還未來得及開口,女童已經飛入屋舍。

剛從田間種棉歸來的柳娘子才飲水解好渴,手中的陶瓮還抱在懷中就聞見小女的聲音,於是狐疑地迅速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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