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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禮略顯心虛地搖頭。

魏通不解。

薛禮嘆息道:「太子照不願。」

裴居文聞後是先大驚失色的那人,畢竟若真事有偏差,他必是最先死的那人:「無太子照的參與,我們的行為就是...」

魏通制止:「處危。」

裴居文迅速冷靜下來,不再多言。

李聞道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掌下案,環視一圈堂上,神色都並不好看。

他揚起唇,鼻間已然輕笑出聲。

「看來我們不得不放棄了。」

*

崔麗華心中本就因為平樂公主讓褒王來接觸太子手中的權力而有所不悅,又從隨侍自己的宮人口中知道那位君姑的詔令。

如此下去,太子宮有何存在的必要。

其餘人就罷了。

崔如儀與劉虞有何資格。

還有那個周俊,不過一秋官侍郎,追究到底也就是殺人的刀,非王,非三省長官,居然能一躍成為中心人物。

她不忿道:「六郎在哪裡?」

宮人察覺到太子妃的憤怒,如履薄冰地回答:「剛與褒王商議完政事,應在處置公文。」

崔麗華立即起身,走去宮室。

*

看到來人,太子照還來不及詢問其來意,對方就開口:「聽聞上陽宮讓趙王等人也一同與六郎分擔政務。」

太子照點頭:「是。」

崔麗華主動走上前,跪坐在案側,為丈夫侍筆弄墨:「六郎就不覺得奇怪嗎?」

太子照張開手,接過筆:「這是陛下的決策,吾豈能多言。」

崔麗華剛從阿姊崔麗訓那裡得知上陽宮多日來都鮮少有消息流出,如今的仙居殿幾乎與孤城毫無區別,她亦絲毫不遮掩來意:「六郎又怎知這是陛下所想,而非是身邊那些人擅自為謀。」

太子照比這位妻子大十歲,很多時候都能一眼洞悉她的內心:「那太子妃要如何。」

崔麗華嫣然笑道:「若不論君臣,在家中妾為兒婦,君姑有病,理應跪侍榻前,為其親嘗湯藥,然今卻有數日未能前去,實在是有違倫理,故妾想請漢壽王妃與妾一同乘車去上陽宮侯問君姑。」

太子照並不在意地點頭,她既要去尋死,自己也難以阻攔。

他伏首就要繼續,但顧及阿娘的性情,又想起在自己有意助長其性情的情況下而喪命的崔盛兒,還是好心多言了幾字:「太子妃心中有數便好。」

心中有數就知道他的阿娘不是尋常婦人。

心中有數就知道他曾經的楚王妃與長子長女是如何死的。

心中有數就知道他誰都救不了,誰也不會救。

既然已經無事,崔麗華舉手行禮:「六郎繼續治政,妾便不在此煩擾。」

直至女子窈窕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宮室之中,太子照才放下手中公文。

不管何時,他總能夠在這位太子妃的身上看到亡妻的身影,她們都是一樣的熱烈,所有的情感都不加掩飾,不沉悶,不木然,言行舉止都時常會令人歡愉到眉眼含笑。

不同的是崔麗華在肆意張揚之餘,又多了一份穩重,明白何為先謀後動。

若是他的亡妻,此時已經率著太子宮內的左右率衛親自前去上陽宮,直至目睹事實。

*

因有崔如儀、劉虞常在上陽宮陪伴婦人,又有郭宮人秉筆,所以褚清思有時會回到太初宮,儘自己的女師之責。

李見音從掖庭被接出的時候,已經十一歲。

如此年歲,不上不下,不用四五年便到婚配之年,該學習的都已經在人生前十年學習過了,但又還不能獨自一人行走於天地

間。

於是婦人便讓她平時若有空就來教導。

可少女是在太子詢和裴姿容的教導下成長到十歲的,太子詢自小就有名相為師,裴姿容也師承河東裴氏的家學。

先秦經典,百家之說,早已不用她來教。

所以當褚清思詢問李見音還有何想學卻尚未學的事情時,少女主動說出「博弈」兩字。

一局博完,顧及女子手腕有舊傷的李見音飛速伸手,率先將几案上交錯的黑子與白子重新撿起。

然後,新的一局再次開始。

二人交換棋子。

原先執白子的,改為執黑子。

李見音此局是先手,在想第一步應落於何處時,頭腦也不經思慮地脫口而出:「昭儀不去看李侍郎嗎?」

此言一出,她就感到無盡懊悔。

褚清思亦停下落子的動作,好整以暇地端詳著少女。

沒有驚惶,沒有錯愕,有的只是含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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