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沒有人能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天有天的報應,但如果你想自己來成為他們更深重的『報應』,那你自己來擔責任,是天經地義的。」
陸回說,「雖然來得晚確實讓人惱火,可是張厭,你好好看看,你險些殺了一個和你當年一樣的小孩,你還要殺了他哥,你想讓這些和你毫無關係的人為你付出代價。」
「你覺得你父親憑什麼害死你還能平安無事,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跟你什麼關係,又憑什麼要因為你遇上這些。」
「是他們害你死在手術室里的嗎,是他們害你被父母拋棄嗎,是他們害你買一盤小鹹菜都要精打細算嗎。」
「別蠢了,張厭。」陸回說,「你回頭看看你自己在幹什麼。」
「你在泄憤,你在殺你自己,你在成為你父親。」
張厭喉頭髮哽。
半晌,他身上凶化的痕跡褪了下去。他血紅的眼睛裡,血淚一顆一顆淌落下來。
「我沒有。」他說,「我只是……我不想回地府,我想讓他們……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陸回還要張嘴說點什麼,臨開口前,白無辛說:「行了,你也少說兩句。」
陸回這才欲言又止。他哼哼了兩聲,鬆開了張厭,讓他坐了下去。
張厭跪在地上,垂著腦袋,很久都沒做聲。
過了挺久,他開口說:「我就是,我怕你們來找我。我那天從我爸家出來,走在路上……看到公交車,就想著散散心。我活著的時候,回不了家,就喜歡坐公交車,看一路風景,坐一圈又一圈。」
「我就在車上遇到了程凡冬。我聞到他身上味道跟我很像,長得也跟我像,我就現形了,我變成了一個高中生,跟他套近乎。他人挺好,哪怕是我那麼突然搭話,他也沒在意,跟我說了很多,我就知道他的八字生辰跟我很像了。」
「我就想……讓他替我去地府輪迴,我替他活著,正好能去報仇。反正我下輩子很好,他也血賺不虧的,不算害他。」
陸回說:「沒經過本人同意硬把東西塞給人家,算害他。」
張厭哈哈乾笑,說:「也是啊。但是我當時……剛從我爸家裡出來,腦子跟團漿糊似的。」
「我就把他領到了醫院去。沒什麼,就是我想去看看。後來我就把他推下去了,但是沒讓他死。我想讓他靈魂出竅,替我回地府,我鑽進他的殼子裡。」
「結果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扯出來他半個靈魂。那半個靈魂出竅以後,他聽我說完整件事情,就哭了,不肯替我下去,說他也想活著。」
「我一看,只有半個靈魂也下不去的,地府門口的巡遊使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