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巡一向不怎麼逛陽間的東西,只喜歡看些文娛作品,電影或者電視劇什麼的,人是很少上來的。
他下了班就睡覺,作息跟陽間人基本沒啥差別。
日巡說:「我挺煩的,一個人呆著就瞎想,上來找個熱鬧地方呆一呆,清靜一會兒。」
白無辛有點無語:「我頭一次聽說人要找個鬧騰地方清淨的。」
「那你以後就不會是頭一次聽說了。」日巡朝他一笑,往旁邊努努嘴,「坐吧,還有地方呢。」
白無辛在他旁邊坐下了。
陸回走到日巡另一邊,安安靜靜坐了下來。
日巡把這半截碎碎冰吸乾淨了,鬆開嘴換了另半截。
他說:「夜巡說,他不幹了。」
白無辛說:「好像是呢,我聽說了。他跟你說為什麼了?」
「算是吧。」日巡說。
白無辛:「怎麼還能算是吧……說就是說了,沒說就是沒說,算是吧是什麼啊。」
「他現在跟個謎語人似的,我真不知道那算不算。」日巡說,「他跟我說,他不想再做是因為記憶太折磨人了,他想去往生,全都忘記,重新開始。」
白無辛:「他這不是說的很清楚?」
「我沒說完。」日巡說,「他又跟我說了句,你知道嗎,其實大多數人都會因愛生恨,雖然很難以理解,因恨生愛的也不在少數。大概這是陰陽五行之中陰陽共生的法則,不論什麼都會這樣,是非會共存,愛恨會共存,矛盾似乎是人類的天性。」
別說日巡了,白無辛聽得都有點暈:「他什麼意思?」
日巡說:「他說,他現在也很矛盾。」
白無辛有些明白了:「他在猶豫?」
「好像是吧,他沒給我準話。」日巡嘆了聲,道,「明天他就要下去了,這幾天我都沒和他見面,我肯定不能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讓他走……明天我得去送他,但是該說點什麼,我真不知道了。」
確實,雖是被人扣了黑鍋,但對方做這一切的緣由又實在令人心軟。
日巡問他:「你怎麼樣?」
白無辛:「我什麼怎麼樣?」
「夜巡的事。」日巡往後一靠,道,「我看你倆平時交情還行啊,感覺你看起來不太傷心?」
「說得真沒禮貌,」白無辛說,「我這是習慣了。我平常的工作就是這個,送人離開,看著人離開,然後讓人離開,早麻了。」
日巡撇撇嘴:「也是啊。」
白無辛沒吭聲。他看著面前的廣場街道上人來人往,有人笑有人蹩著眉,有人喊著有人竊竊私語有人站在一起沉默。
他又一次想起了夜巡第一次來找他那天。
夜巡那天蹲在河邊,看著河裡浮起的人臉,慢慢地道:「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