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屜里掉出來一張卡。
徐洲野立刻就認出是他之前給她的。
他清楚地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無聲息地消散,而且是他掌控不住的那種。
徐洲野有一瞬間的無措,複雜的情緒迅速在他的肺腑里膨脹起來,剛進門的江清影好巧不巧就被他盯上。她們那一行人的談笑聲立刻就斷了,徐洲野的身影不斷逼近,直到她推至樓梯口、肩膀抵到牆上時才停。
「江聽雨去哪了?」
江清影不傻,一下就意識到徐洲野得知了江聽雨離開的消息,但她們兩個水火不容,她對於江聽雨的去處也一知半解,「不知道,她一直沒有在我家住過,也沒聽她跟爸爸說過。」
那雙陰騭的眼睛盯著她,一股恐懼感從腳底冒起,江清影絞盡腦汁搜刮腦袋裡關於江聽雨的記憶,「她、她前幾天從爸爸那兒拿走了她媽媽的平安扣,長這樣。」
她比劃了一下大小,「綠的,說是她媽媽的遺物,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她應該回了月港,她是月港人!」
她的反應不假,江聽雨也不會真的傻到把自己的去處告訴她。
然而徐洲野的無措也有一部分來源於此,他對她的消失無從下手。
無力感最讓人窒息,像是身體裡的一部分在某一瞬間被硬生生剜去,密密麻麻的酸脹感席捲全身,最後匯聚到小小的心臟上。
電話鈴聲將江清影從窒息的氛圍中解救出來,徐洲野毫不猶豫接通,撇下腿軟的江清影就往樓下走。外邊還在飄著小雨,但他顯然不在乎這些。
江清影往樓下看,看見的就是他踏雨而走的背影。
他和江聽雨都是瘋子。
電話是維修店打來的,徐洲野接到電話後就往店裡趕,打不到車他就跑過去,趕到店裡的時候身上沒有一塊地方是乾的,凌亂的頭髮上不斷有水珠滑落,有一滴水珠從他眼角滑下,讓人以為是他流出來的眼淚。
「我這店也沒那麼快關門……」老闆嘀嘀咕咕說了兩句,在他陰沉沉的眼神注視下動作極快地從柜子里取出了他的手機。所有配件幾乎都被換了,至於裡面的數據還有多少保留,還得等徐洲野開機查看。
開機的十幾秒慢得像是過了一輩子。徐洲野點進微信界面,手機遲鈍的反應讓他暴躁地捶了一拳桌子。他的雙手肉眼可見在震顫,連密碼都輸錯了兩次。
裡面所有消息都停留在手機砸碎前的時間。
徐洲野又在江聽雨的聊天框裡看見了那條「我們。」
他顫抖著手點進去,看見了那條早早來臨、而他卻遲到的消息。
「分開吧。」
「我們。」
第17章
江聽雨很快重新適應了月港的生活。
月港的節奏很慢,早餐店升起來的蒸霧是緩緩的,學生的步伐也是緩緩的,只有在進入才會變得著急起來。
江聽雨的生活軌跡和交際圈變得更簡單,每天都是兩點一線,和她有走動的只有新班級里為數不多的幾個同學,再有就是賀敬森和陳媛。
晚修結束已經是十點,原本燈火通明的教室無序地關了燈。江聽雨是最後一批走的,她一般不與人為伍,新同學對她這樣的性格在幾天的相處里也有所體會。沒有人邀請她一塊走回家,江聽雨反倒自得其樂。
家離學校有十五分鐘的路程,等她走到小區,先前在樓下玩耍的孩子早已各回各家。幾盞不太明亮的路燈接力照亮她進樓道的路,直到她邁進居民樓,那淡淡的光亮才隱去。
這裡住的多是老人和小孩,已經到了休息的時間,周圍很安靜,她的雙眼很快適應了黑暗,江聽雨極輕的步子並沒有驚擾感應燈,她對到家有幾階樓梯再清楚不過,摸黑也能回家。
然而正是這樣的黑暗,讓樓梯口坐著的兩道人影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阿姜!是我們!」
「你們有病啊,幹嘛不出聲?也不給我發消息。」
賀敬森和陳媛起身讓出位置,江聽雨走完最後幾步台階,繞過兩人掏鑰匙開門,「你兩都被家裡趕出來了?」
「你就不能盼著點我好?」賀敬森跟在她們最後進門換鞋,他的一頭黃毛剪成了寸頭,整個人看起來利落很多,行為卻還是傻愣愣的。他抓了一把短碴的黑髮,拘謹地坐在沙發上。
就連陳媛都有些侷促。
「你們幹嘛?有話就直說。」江聽雨察覺到他們的不對勁,很有耐心地等他們開口。她從冰箱裡拿了提前凍好的冰水出來,給自己倒了一杯後將水壺放在茶几上,示意他們自己動手。
陳媛和賀敬森對視一眼,互相推搡的小動作不斷。最後賀敬森沒轍,邊倒水邊開啟話題,「陳媛說,有人來他們學校了,在打探你的消息。」
江聽雨喝水的動作一頓。
陳媛接著解釋:「是個男生,高高瘦瘦的,頭髮有點長,在眉毛上邊一點,眼神很兇,眼角有一道很淡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