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投去好奇的視線,她全然沒注意到腳步的朝向偏移得過於明顯突兀。
徐洲野牽著她往那邊走,距離縮減,她這才看清上面擺放著一圈圈交疊擺放的花環。
花環小巧精緻,馥郁的香味更是填滿了這一小片區域。
江聽雨第一次參加徐氏內部活動,一開始並不了解拿花環的意圖是什麼,還是侍應生解釋後才了解其中精妙。
——花瓣中間有一片紡織布,上面用絲線繡上了數字,用以之後的抽獎環節。
女士戴花環,男士則是胸花。
抽獎是本次活動最有看點的節目,江聽雨不動聲色觀察場內的人員,視線快速鎖定徐氏的幾個高層,確認他們身上都有花的痕跡後才低頭在桌上挑選。
與她的警惕相反,徐洲野的一舉一動都隨心。
他隨手捻起了一簇胸花,脊背並未用力也沒有彎曲,身形在拿花的時候依舊筆挺。那一小簇花被他遞到鼻尖輕嗅,隨後又被放回原處。
比花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的手,指尖輕輕捻著花莖,漫不經心地轉動半圈。
江聽雨的目光不自覺跟隨他的動作移動,後知後覺感受到他朝自己看來的目光。
她倉惶看回花環,不過須臾,餘光還是向那簇他過拿的胸花轉移。
花色和桌上其他的其實都一樣,偏偏被他的指尖一擺弄,忽然有了種一定會中獎的感覺。
江聽雨選了第一眼落下的花環,有些大,她決定戴在右手,這樣借著挽徐洲野胳膊的動作,花環不至於滑落或者松垮垮墜到胳膊上。
她戴好,抬頭才發現徐洲野並沒有佩戴胸花,不免神色微怔,又很快反應過來——小遊戲而已,什麼貴的他沒見過,獎品對他來說連小打小鬧都算不上。
這邊視線抬起,那邊他的視線垂下,輕飄飄落在她手腕的花環上。
手腕上忽然有了種束縛感,江聽雨的手指蜷了少許弧度,她思考自己是不是浪費了時間,但她的步伐是跟隨他的,換句話來說,她會停下戴花環也是因為他。
徐洲野淡然收回視線,牽著她往內廳走,「挺好看的,戴著玩吧。」
有錢人也分三六九等。
內廳不對員工開放,是個完全服務於商務的場所。
裡面的人非富即貴,再不濟也是公司高層,好些面孔江聽雨都有所了解。以往她作為女伴陪同赴宴,提前了解參宴人員、打探他們的愛好和最近的動向都是她的任務。
但今晚,她只需挽著徐洲野的胳膊,時不時微舉香檳,那些人就會自報家門。她甚至不用介紹自己的身份,他們看向她的眼神自然會帶上幾分敬意。
今晚之後,這些她曾經去了解的人,都會反過來主動了解她。
心裡蔓延出一股微妙且複雜的感覺,江聽雨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提醒自己千萬不要飄飄然,更要記住自己此行的任務,自己只是單純聽從上級安排出席而已。
她陪著徐洲野見了幾人,又被他牽著來到香檳前,重新換了一杯半滿的酒。
這裡只有兩人,彼此之間的身高有差距,江聽雨的手一直維持一個高度和姿勢,到現在難免有些累。剛想抽出胳膊緩解一下小臂的緊繃感,身後傳來的聲音又讓她下意識把手塞了回去。
隔得近了,她也聽見那聲故作親昵的稱呼。
「弟弟。」
兩批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只不過由於身體上的缺陷,徐觀瀾面對徐洲野時習慣性先發制人,不至於讓自己處於仰視的下風。
常年坐在輪椅上,他的兩條腿像乾癟的竹竿,西褲裡面空落落的,整個人的氣質也陰惻,鏡片底下的一雙眼睛掃過來,有種被蛇滑過皮膚的濕冷感。
他會來,徐洲野絲毫不意外。他前進分寸,將江聽雨半個身子擋在身後,這才輕佻地揚起下巴回視。
明明可以即刻給出回應,但他偏要等對方靠近,這才壓下視線開口,「徐副總。」
懶懶散散的,態度再明顯不過。
徐觀瀾的笑片刻僵硬,很快又恢復成最初那副真假參半的樣子,「畢竟不是在家裡,這種場合確實該嚴肅些好。最近你那塊珍珠灣的項目進展飛速,董事長好幾次都提到了你……」
「董事長提到我,跟你有什麼關係?」徐洲野說話不留分毫情面,氣氛中的火藥味也因為他這句話彌散開來。
他根本沒有給徐觀瀾好臉色的打算,這些年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說話都是夾槍帶炮的,「徐副總還是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再談其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