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丁從嘴角溢出, 順著風向一下就被吹散。他將剩餘的煙直直吐在江威明臉上, 半眯的眼睛裡藏著危險的警告。
江威明被煙嗆得咳了兩聲, 方才那股張揚的氣勢一下就被削弱。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呲牙咧嘴的樣子詮釋了什麼叫「狗腿」。
「徐總,你可別被她給騙了,她從小就壞,之前還拍過照片威脅我,對親生父親都這樣,誰知道她會對別人耍什麼陰招……」
徐洲野挑了挑眉, 顯然沒把他說的話當回事, 「照片啊?我帶她拍的。」
江威明顯然沒想到事實會是這樣,臉色在短短几秒內變了又變,最後一臉吃了屎的樣子。
論從前,徐洲野是人人都要敬畏三分的徐氏太子爺,論現在,徐洲野更是徐氏下一任掌舵人的最大人選,無論從哪方面上看,他都沒有資格在徐洲野面前耍威風。
哪怕徐洲野懶懶散散伸來一支燃了一半且抽過的香菸, 他也只能恭恭敬敬地接下, 連大氣都不敢喘。
「公眾場合,有什麼事情私下解決, 注意影響。」
旁人沒注意到的角度,江威明看懂了徐洲野遞過來的那個眼神。
他說完這話就往住院部大樓裡面走,對接下來發生什麼事絲毫不關心。
江聽雨也沒有多和江威明這個爛人糾纏的打算,幾撥人分散開來,等她和賀敬森進入大樓,大廳里早就不見徐洲野的身影。
關於剛剛發生的一切,賀敬森就像開了信號屏蔽器,接收不到一點有效信息。
他不明白江威明口中的「照片」是什麼,但江聽雨和徐洲野明顯心知肚明。
這對於他來說是個閃著紅光的信號,只是時機未到,眼下更要關心的是剛做完手術的陳母。
就連江聽雨也是這個想法,電梯緩緩上行,打開門之後她全然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別在阿姨跟媛媛面前提這件事,沒必要讓她們多操一份心。」
術後的陳母才是真正需要他們耗費心神的對象。
肚子是空的,但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抽血之後才能進食,這期間江聽雨和陳媛就用棉簽沾水給陳母浸濕一下嘴巴。
但這還不是最揪心的,止疼泵無法遏制住傷口帶來的疼痛,噁心更是另一方面的折磨。
賀敬森叫來了醫生,但這樣的狀況屬實正常,只能同時開了口服止疼藥配合減輕症狀。
陳母沒法自己動彈虛弱的身體,所有動作都要人幫忙。雖然生病後輕了很多,但沒有什麼照顧人的經驗,三人都感到手足無措。
之後還有幾天諸如此類的恢復期,累出一身汗的幾人一拍板,果斷決定請一個經驗豐富的護工。
陳媛一夜沒合過眼,賀敬森陪著不方便,因此晚上還是江聽雨陪床。
這一夜無疑是最難熬的,病房裡的三個病號在同一天經歷了手術,檢測儀不停報著異常指標,「嘟嘟」聲此起彼伏。加上疼痛,細細密密的呻吟聲更是沒斷過。
她無心睡覺,只能反覆刷著軟體分散心思,不時分辨陳母的聲音是否出現異常。
此刻的行為貌似都忽略了腦子,以至於她是什麼時候點進財經資訊、又是怎麼點開那張聚焦在徐洲野身上的照片的,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所有的聚光燈都向他靠攏,每個細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低垂著眉眼,注意力都放在微亮的手機屏幕上。距離和角度的原因,沒法看清手機具體的內容,只隱隱看出是一個聊天框,而他的手指正在屏幕上按動。
江聽雨心臟緊了緊,忽然被病房裡的某聲嘆氣嚇了一跳。她咽了口唾沫,緩解了一下發緊的喉嚨,隨後放大了這張照片。
他胸前的領帶,赫然是早上他在微信消息中提到的那一條,就連細節都對的上。
「阿姜——現在幾點了?」
身上實在是痛,陳母幾乎整晚未睡。注意到陪護椅上傳來的微弱亮光,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五點十分。」江聽雨匆匆收起手機,起身走到病床旁摸了摸陳母的手背,很涼,「是不是難受?還是想喝水?」
陳母只搖頭,分不清她想表達什麼意思。
護士很快就來抽血,監護儀也被撤掉,告知現在已經可以少量進食些流食。
三十多個小時沒有吃喝,肚子早就唱響了空城計。明明已經餓到快失去知覺,但就是吃不下東西。
陳媛早上帶的現熬的粥,陳母只吃了幾口就吃不下,進食導致的肺部擴張更是加劇了難受。
陳媛緊隨其後勸江聽雨多吃點。
這段時間最累的是江聽雨無疑,她原本就因為工作和分手的事瘦了不少,現在更是瘦成了紙片。
冬天的風一陣比一陣大,每每她走進風裡,都會給人她要被風吹倒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