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對她來說真的重要麼。
他坐直身體, 溫聲說:「來吧, 借你肩膀。」
他馬上就看到舒苑假裝出來的苦瓜臉變成笑臉, 馬上從床上彈起來, 依偎到他身邊,頭臉貼著他的肩膀,調整到舒服的姿勢, 雙臂摟住他的腰。
她的身體很軟,有馨香的氣息,那是無法忽視的能進攻他身體細胞的觸感。
他願意給舒苑提供依靠,不只是像現在一樣形式上的, 他想他們最好是同舟共濟度過餘生。
陳載下意識地伸出手,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長髮,指腹按摩著她的發頂,好言好語地說:「你工作上遇到的只是小問題,不值得憂慮。」
他的胸膛寬厚溫暖,舒苑感受著他強有力的心跳,享受著頭部按摩,沒再說話。
見舒苑不開口,陳載不由得放緩呼吸,內心深處抗拒這種親密,他淡聲開口:「你說過不需要男人。」
舒苑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說:「對,我是不需要男人,但我需要你。」
偏偏她的語氣那么正經。
陳載感覺呼吸驟停。
沒法接話,僵硬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只有手臂在動,繼續給她按摩掩飾不自在,他只感覺連指尖都是她發間的香氣,片刻,聲音都是緊繃的:「好了,頭部按摩結束,你該起來了。」
成功借到肩膀並享受到專業按摩的舒苑感覺渾身輕鬆,她還覺得不夠,拿出三角架,支好相機,以剛才的姿勢讓陳載配合她擺拍照片,等拍完後收好相機,眼角都帶著笑:「你緊張啥,剛才我數你的心跳都一百四了。」
陳載站起身舒展僵硬的身體,順便散去她帶來的氣息溫度,聲音滯悶:「你真不打算對自己說的話負責?我會被你嚇出心臟病。」
舒苑聲音帶笑:「我逗你呢,撿字女工感謝你提供的厚實臂膀。」
陳載長長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玩笑!
她應該對她開的玩笑負責,記在本子上,早晚會找她算帳。
次日一早,吃過早飯,一家三口下樓,陳載要穿過小門去醫院,小滿坐在自行車大樑上,舒苑推車往大門口的方向走,三人只能共走一段路。
小滿說:「媽媽,我新背會了一首詞,蘇軾的定風波,我背給你聽吧。」
舒苑說:「我很喜歡這首詞,小滿背吧。」
童音裊裊,帶著稚氣,背完了這首很豪放的宋詞,小滿說:「媽媽,最後一句送給你,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句是啥意思呢,小滿。」舒苑問。
小滿按照自己的理解說:「不要怕風雨,下雨或者晴天都很平常,困難跟挫折都沒啥大不了的。」
舒苑笑著說:「我收到小滿的鼓勵啦,這句話跟小滿共勉,撿字女工,絕對不會被工作打倒,再回首,只是小事一樁。」
小滿攥起小拳頭給舒苑鼓勁:「媽媽,加油吧。」
舒苑聲音輕快:「撿字女工,已經把油加滿。」
她現在覺得,撿字工應該是她人生中難得的工作體驗。
陳載默默聽著母子倆的對話,舒苑的知識儲備遠遠超出他的認知,她的知識是哪裡來的?分開的那幾年,她讀了很多書?
——
知道自己能去勝利飯店當學徒,舒苹又是驚喜又是不自信:「我能去這麼好的飯店?」
飯店太好,讓她很忐忑。
舒苑說:「你要以學手藝為主,你那個師父是主攻淮揚菜的,但你也能學到別的菜,要相信自己能學得好。」
一般學徒工資就十七塊錢,但舒苹的人事關係沒有轉到飯店,她不是啥都不會,又有一定的工作年限,飯店給的工資是三十元。
一家人都認為學技術重要,李紅霞對舒苹耳提面命:「這麼好的機會你可得好好學,有點眼力見,嘴巴甜點,給師父拿菸酒點心,我給你買去。」
電器廠食堂的工作找人頂工,給頂工的人三十塊錢,這樣舒苹月工資還是四十塊錢。
陪著舒苹去了勝利飯店一趟,帶著禮品跟大廚見了面,大廚四十出頭,人很和氣,舒苹就這樣認了師父,很快就可以去上班。
此外還得給舒苹加油打氣。
吃過晚飯,姐妹倆都到李紅霞房間,舒苑直接開口:「師父要不肯教就不用再去,可別忍氣吞聲,咱們沒必要浪費時間干雜活,我再給你找別的師父。」
舒苹回答說好,她知道,舒苑是在使勁拉扯她,她自己也得爭點氣。
舒苑又說:「你還記得我生小滿的時候,你把我們藏起來吧,多難啊,都沒被人發現,你能做好那件事,就能學好做菜。」
舒苹討喜的臉龐變得生動,說:「那是我這輩子做得做成功的事兒。」
舒苑笑道:「你還有一件成功的事兒,就是生莫莫跟莫弟啊,你那時候總在床上躺著,熬了一百四十天。你有這毅力啥事兒都做得成,沒有啥困難克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