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苑才意識到身上又黏膩,甚至長發都虬結在一起,動作像是快進了無數倍一樣趕緊擦洗,等舒苑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髮,貓著腰開門準備去倒水換水,發現陳載就站在門口,拎著又一壺熱水。
他讓舒苑趕緊進屋,自己接過髒水盆子,大步流星地往水房走,很快打來一盆清水。
有陳載給提供服務,舒苑急匆匆地洗了澡,她邊擦著頭髮,邊要出去等陳載洗澡,這時候停電了。
「我出去。」舒苑說。
陳載可不想讓她在到處一片漆黑的時候出去,哪怕只是門口,說:「不用,我很快洗完。」
舒苑坐在床邊繼續擦洗頭髮,屋裡只有輕微的水聲,等他洗完,舒苑打著手電筒,陳載端盆倒水,幾年共同生活,兩人配合非常默契,又換了盆水,等陳載洗完頭髮,忙碌的洗漱終於結束。
關好房門,陳載問:「用點蠟燭嗎?」
舒苑抹黑走到床邊,脫鞋上床,說:「不用吧,我睡了。」
黑暗中,陳載很體貼地問了一句:「跟同行分開住是不是不方便?」
「那我回去?」舒苑強忍著笑說。
他只是想主動找話題,失敗,陳載覺得自己不該多話,趕緊說:「別折騰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我去王四莊鎮路上遇到泥石流,我怕你也遇到。」
希望這次是有效溝通。
他也是佩服自己,總是想像出各種舒苑遇到危險的畫面,然後自己嚇自己,心跳加速憂慮不已。
他會覺得不踏實,不安穩,迫切想要見到舒苑。
可等舒苑生動鮮活地出現在他面前,他覺得這世界很美好。
舒苑心說他這是學會有人情味的聊天了?他原本就會,只是平時不願意說而已。
她平躺在床上,軟著聲音說:「我會保護自己安全,不過這幾天累壞了。」
陳載走到她這邊,手裡拿著毛巾,坐在床沿上,聲音溫和:「頭髮還沒幹,再擦一下再睡。」
舒苑坐起來,看準床邊的黑色身影,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陳載身體往後略仰,穩穩地接住舒苑,一隻手臂環住她的腰,另外的大手幫她擦頭髮。
舒苑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他的懷抱乾淨又溫暖,胸膛寬厚,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她調整到更舒適的姿勢,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兩人都不說話,呼吸相聞。
舒苑只覺得困意襲來,迷迷糊糊地問:「頭髮幹了嗎?」
陳載修長的手指捋著她的長髮,在她的頭頂按摩,陳醫生的手法很專業,力度剛好,觸感絲滑,張弛有度,舒苑感覺這幾天緊張的大腦像是放了個假。
舒苑往他懷裡蹭了又蹭,悶聲說要求來個全身按摩。
陳載呼吸的溫度不自覺地提高。
他彎下腰,手臂環著她後背,另一隻穿著她的腿彎,輕輕打橫將她抱起,放到自己床上,隨後,自己也跟著躺上來。
舒苑:「……」
還沒等她驚疑,陳載已經舒展長臂把她環抱起來,聲音溫和悅耳:「這些天都沒怎麼休息吧,趕緊睡吧。」
舒苑心臟跳動速度跟密集的雨點一般,她被陳載抱了個滿懷?
他為啥這麼主動?
她並不適應跟人抱著睡,甚至覺得拘束。
但她又累又困,幾天時間好不容易沾到床,幾乎沒有旖旎的心思,在黑暗中想要蹭他的臉,嘴唇才觸碰到他的,疲倦鋪天蓋地地襲來,很快沉沉入睡。
而陳載耳畔是她微沉的呼吸聲,他只覺得踏實。
只有抱著她,才感覺踏實。
——
次日一早醒來,陳載已經把早飯端到房間,依舊是饅頭跟鹹菜,「沒有垮壩。」他說。
意思就是說不用著急去拍照。
舒苑往自己床上瞄了一眼,昨晚這一覺睡得香甜,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抱著睡,還是陳載又把她推開,或者等她睡著後,陳載跑到她的床上去睡。
吃過早飯,舒苑到了烏沙江邊,現在所有的焦慮不是在洪水中救人,而是大壩數處垮塌,隨時面臨再次垮壩的風險。
舒苑有時間思考,她意識到一個很嚴峻的問題,她是想確認跳進洪水裡的是不是她,她認為就是她自己,可是看到烏沙江她才知道,那洪水像一條怒吼的黃色巨龍,奔騰呼嘯,別說跳下去救人,就是站在邊上都讓人覺得心驚膽戰。
只要跳進去,不說馬上就噶,也差不多。
她是個慫蛋包!
反正現在的洪水她是絕對不敢跳的。
當年白樺縣的洪水沒這麼湍急,河面比平時寬了兩三倍,水也沒有那麼深,可還是很難想像跳下水救人的姑娘有多勇敢。
那時候的她真的敢跳下去救人嗎?
那麼救人的到底是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