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遠遠看她掩在冰箱門後面,含笑地意味深長,沒說話。
他不全是為了捐贈活動圓滿舉辦而高興,是為了在晚上餐敘時,見到了她前夫。他們同時坐在主桌,他代表學校,秦總代表捐贈方。他從沒想過,這家企業的投資人,和她,是這樣的關係。
席間,這位健談的秦總熱絡地問他:「田校長,你和鄒明彩是怎麼認識的?」
他疑惑了片刻,認真回憶著,搖頭道:「我不認識啊。」
「哦……」秦總像是早有所料,絲毫不間斷地改問:「那江竹音呢?」
他聽了這個名字,略一遲疑,對方就笑了,舉杯來碰,沒再往下問。
他於是散席後馬上動手去查,很快便明白了這裡面的關係。秦總的名字和他的公司以及他公司歷次的股權變更情況,股東的名字,他一個個看過去。
他一回家,匆匆跑上樓,便先來找她。她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一個人……
竹音還在冰箱前蹉跎,不知要拿什麼,站著沒動。元欽把手機的視頻關了,起身走過來,走到她身後,似乎是想看她究竟要拿什麼。
他站得很近,幾乎要貼上她後背,「你找什麼?」
他聲音從她肩頭傳來,她能感覺到他胸前體溫,「我,找兩片檸檬泡水。」她鎮定地回說。
「你很久不買檸檬了!」他提醒她,冰箱裡沒有,他比她清楚。
她這時,目光恰掃到上層沒用完的那袋紅棗,忽然伸手拿下來,「那就,泡點紅棗吧。」她一甩頭,轉過身來,正對著他的臉,「還是上次,你老婆送來的,不吃,浪費了。」她說。
他看著她眼睛裡的閃過一點無情的光,從他胸前輕巧地拂過,坐回沙發上去。
他沉默地站著,站了許久。
竹音後來,仍是慣例,先回房去睡,拿眼罩蒙著眼,聽他走時關門的聲音。
隔天,她執著地又約明彩,終於約上了。她拉著明彩喝下午茶,吃粵菜,又買了票,去古地石看脫口秀,等出來時,覺得時間還早,她說:「咱們再去看場電影吧,現在有什麼好片子!」
明彩聽了直搖頭,「我可奉陪不了了,我得回家看我兒子寫作業去。你瞧瞧,這一整天的,我妝都融化沒了!電影咱們改天再看吧,好不好,姐妹兒!」
竹音站著撇嘴。
「瞧你那一臉不高興,能不能別做在臉上,我還不夠意思麼!幫你打聽那麼多事兒回來,我公公他們那圈子的人,嘴都嚴著呢!」明彩居功自傲地朝她虎了虎眼睛。
這麼說的話,倒也是。
竹音送明彩上車回家,她望著那車子的尾燈,越開越遠。
回家也沒勁,她回了趟公司,看到樓下停著的特斯拉,她盯著看了一會兒,像在看別人的車。
入夜,她還坐在公司辦公室里,去年生意不好,她學別人,在窗邊置了個風水盆景兒,不知道有沒有用,本著不懂的東西多尊重的原則。
這會兒,那盆景的小瀑布,細微的流水聲,白煙裊裊,像是有男人躲在裡面的某個角落抽菸。
公司已經沒人,只她這間辦公室還亮著燈,顯得她是最勤奮的老闆。不過她是舉著筆在發呆,忽然一陣手機鈴聲,她嚇一跳,伸頭過去看看,喲!稀客啊,是老秦。她心裡一陣幸災樂禍的期待,是不是上次美容院的小故事,生出大故事來了,真是春種一粒籽,秋收萬畝田。
「喂!」她接起來,空曠的房子,語聲特別動聽。
「……你,忙著麼?我有兩句話,想說一說。」老秦有點兒不習慣,也可能是想說的話,不好說出口。
「我!不忙,什麼話,說吧。」她本來想說,哪有您忙啊,我天天逍遙自在啊!臨到嘴邊,覺得沒必要,早沒什麼關係了,賭氣的話從何而來,又奔誰而去。
「你上次說的,哦,替明彩朋友說的那件事,我們接洽好了。」老秦說得有點兒不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