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雖然這般想著,最終還是攆滅了菸頭,起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兒?」孫堯問。
「他出門時坐我的車來的,我讓司機送送他。」
然而走出大門,那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如他所說,傅九思既沒帶人也沒帶車,如此速度,大概是真走得急了。
他站在門口愣了幾秒,嘴角牽出一抹揶揄的笑——那是貨真價實、身嬌肉貴的名門少爺,從來千人捧萬人疼,即便落單也有千百種方法飛回金碧輝煌的巢穴,他有什麼非得倚仗他不可的呢?
這樣想著,轉身回到宴席,只余春日的艷陽在身後綴出一道長長的孤影。
陸免成說讓孫堯晚點兒留下來,是確實有事同他商量。
他與孫堯一直關係密切,除開私人交情外,還因為他們從多年前開始就一直合作著的一樁生意。
他們在陸寓吃了頓飯,又進書房密談了一回,出門時孫堯慢了一步,摸了摸門口那樽三足青銅小鼎,轉身道:「其實,這東西也不過是個飯碗罷了,如今飯都快吃不起了,我覺得倒也不必再費那些心思。」
陸免成咬著煙:「飯碗也是自家的飯碗,吃不吃得起飯都不關它日本人的事。」
孫堯頓了頓:「你這個位子有人盯著,現在上面一心想和談,那朝倉樹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有恃無恐。你若是明著不肯吃鉤,恐怕有人會按捺不住手腳。」
陸免成沒告訴他日前徐正沅查到的東西,只說了句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孫堯走後,他獨自坐在房間裡思考問題,然而久思無果,心中反而愈發鬱結,於是扯著嗓子吼了一聲:「三花!」
話音落地不久,地板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腿短而身肥、形似圓筒的生物從桌子底下滾了過來。
陸免成一把撈起肥狗,從狗頭擼到狗屁股,三花十分歡樂,興沖沖地舔了他一身口水。
他扯著狗耳朵把狗嘴拉開了,跟那兩顆漆黑的眼珠子來了個對視;他惡狠狠地指著三花的鼻子:「你個狗娘養的,就知道找我的不痛快是吧?」
三花伸著舌頭哈氣,狗嘴咧出個微笑——它反正是狗娘養的,替人受這一句也不算挨罵。
陸免成玩了一會兒狗,從擼狗頭狗背狗屁股狗肚子到最後捏著兩隻柔軟的狗耳朵揉搓,三花趴在他腿上一副任君採擷的死相,沒有絲毫矜持,而陸司令的心情也真的漸漸在這過程中平靜下來了。
這時,郎蘇勒來敲開了門:「司令,傅宅那邊電話打通了,說九爺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