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淑蘭溫和地說:「母后是怎麼教你的?」
蕭承基思索片刻,一字一頓:「舅母不必多禮。」
東陵逸早就聽聞太后自己的皇兒患了沉疴,不曾想居然好了。
起身拱手連連:「恭喜太后,巧遇神醫,殿下得以恢復,娘娘便有了指望。」
「都坐吧。」
姚淑蘭已不再年輕,最近人逢喜事,眼角的褶子都笑出許多來。
「這幾年,東夷有勞世子幫扶了。」
「不敢當,臣分內之事。」
東陵逸到這比在蕭衍之面前放鬆許多,心知和太后的關係,只需維繫表面就是。
「哀家的弟弟不爭氣,後宅之事,委屈世子妃了。」
她慣會拉攏人心,看向東陵婧的眼中似有心疼。
「好在你是個懂事的,又識大體,有你在府中看顧,哀家很是放心。」
東陵婧縱然厭煩,對上東陵逸還能回懟,但若是太后,面子功夫總要周全。
她時不時笑笑,聽東陵逸和太后虛與委蛇,幾個來回後,又說了許多旁的,終於有要走的跡象。
東陵婧起身淺笑:「王兄先回去休息吧,我難得入宮一趟,想和娘娘絮會兒家常。」
她們本是妯娌關係,這樣說也並無不妥。
只是從宣和殿到壽康宮,她接連兩次支開自己,不得不讓東陵逸多想。
東陵婧說完,就連太后眼底都閃過一絲訝異。
她笑著應下,讓佩蘭帶走寧王,看似和藹的沖東陵婧招手,「過來坐到哀家身邊兒。」
東陵逸笑容牽強,終是皺著眉告退。
「世子妃今晨去了鳳
儀宮?「姚淑蘭問。
東陵婧聽話的坐過去,心想果然自己的行蹤都在太后掌握之中。
只是到了御前,她便沒了耳目,無法探知消息。
遂頷首道:「秋獮時我幫了桑晚,今日我去,她並不會拒絕,一來二往的,關係自然會好起來。」
太后嗯了聲,先前對桑晚頗有意見,自從寧王好起來後,姚淑蘭便不大在乎這些了。
更多的,是她的皇兒,終有一日可以繼位。
東陵婧心不在焉,環顧一周:「今日怎不見康公公?」
「他年紀大了,不用日日來前邊兒伺候。」
姚淑蘭知道東陵婧對姚紹明沒有感情,她因為林郎被逼和親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怎麼,那個小太監不合你心意?」
「並非,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我覺得應該讓娘娘知曉。」
東陵婧老神在在,按蕭衍之的吩咐,將說給帝王的話,又給姚淑蘭講了一遍。
果然,太后緊咬牙關,臉上肉都緊繃起來,暗暗握拳。
「來人,傳康明!」
她看似算計一生,又怎會甘心這麼多年所走的路,居然都是先帝步步為營鋪好的棋路。
康明的年紀在太監中,已經算得高壽。
就連弓腰見禮的動作,都遲緩不少。
發現東陵婧同在,微微怔愣,「世子妃萬福。」
「康公公,你在哀家身邊侍奉多久了?」
太后問的突然,佩蘭送寧王后,回來便聽到這句,腳步也是一頓。
康明思索片刻,「娘娘入宮的第二年,晉升貴妃時,奴才便在了。」
「這麼多年,先帝都讓你做過什麼?」姚淑蘭聲音幽寒。
康明猛然抬頭看向太后,又恍然大悟的看了眼一旁的東陵婧。
隨後大笑著跪下,言行瘋癲:「娘娘知道的太晚了,都太晚了……」
「寧王殿下痴傻多年,娘娘誕下公主後無法再育,樁樁件件,皆有奴才的功勞。」
他活到這般歲數,顯然已經不懼死亡,看起來像在心中憋了許久,隱隱自傲。
「但是娘娘,先帝給奴才的最後一道暗旨,就是效忠於您。」
東陵婧眉頭深皺,她不大想聽這麼多。
可姚淑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也不好張口離開。
康明自嘲道:「奴才替先帝做了許多,自問不能全身而退,卻也不是徹徹底底的惡人,可先帝最後一道旨意,卻將奴才徹底推向您。」
「奴才分明恨透了姚家,卻不得不守著先帝旨意,這麼多年,也替您做過許多惡事,奴才時常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是為復仇,還是為先帝效忠。」
姚淑蘭聽過姚氏先祖曾做出的事,抓童男童女放血煉丹,以求長生之術獻給晉國的開國皇帝。
雖未真的見過,可若算算時間,以康明如今頭髮花白的模樣,倒也不無可能。
康明哂笑:「看來娘娘也能猜到,奴才為何記恨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