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殿離鳳儀宮不遠,安順腿腳麻利,半個多時辰後便回來復命。
雙手將只差畫押的供詞遞給桑晚。
「回姑娘,陛下說讓您將這個給秦采女。」
桑晚接過,細緻看著。
上面所述內容大概是昨夜萬壽節,帝王被秦采女一眼所蠱,今日實在心癢難耐,遂命人將她請來。
但查出她有被巫醫操縱之兆,細問後發現是太后強迫她所做,且那江湖游醫為南國早已封禁多年的巫醫,損人陽壽。
秦臻兒的背景本就是太后從青樓贖身救出的,這樣一來,全都對的上號。
看來帝王所言不錯,也不知還能不能過一個安穩年了。
巫醫之事一旦被挑到明面上,那皇帝將和太后徹底撕破臉。
就看到底是誰先動手了。
但有了秦臻兒供認不諱的畫押供詞,這件事上,對太后來說只壞不好。
帝王反而毫髮無傷。
桑晚鬆了口氣,「鐘太醫可到了?」
「就快到了,先前聽聞已經入宮,在太醫院點卯後,便會來給姑娘請脈。」安順回道。
她起身,拿著供詞往偏殿走去。
早點讓秦臻兒簽了,也是讓她安心。
若鍾旭能保秦臻兒性命到年後,便可在使臣離京前相安無事,不論是太后的詭計,還是蕭衍之的計謀,都可照舊。
倘若不能,這紙供詞,便會讓局勢陷入水深火熱的地步。
她嘆惋,當然更好的,是能保下秦臻兒的性命。
桑晚進去時,秦臻兒還睡著,從榻上虛弱地撐起身子,還未見禮,便被桑晚攔住。
「不必多禮了,你養著吧。」
她講供詞遞到秦臻兒手中,又吩咐宮人去備筆墨。
「你看看,若無問題便簽字畫押,背後主謀是太后,不會牽連你的性命,陛下答應保你,你放心就是。」
「況且,從今日起,你也不會再回自己宮裡,被太后的人日日看著了。」
秦臻兒眼中感激:「我們這種人的性命,在權貴眼中如同草芥,死便死了,多謝姑娘願意相救。」
她起身將供詞放在案几上,接過毛筆,認下供詞上的所有,這下是真真兒流下兩行清淚。
哽咽道:「只盼我能活到那一日,如若不能,但求走的痛快,別再折磨我了。」
那樣的痛,她不想再經歷一遍。
桑晚心中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別說喪氣話,太醫就快到了。」
第95章
偏殿裡的氣氛壓抑又沉悶,桑晚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起身去了殿外。
安順將桌上籤好的供詞收起,也隨著出去。
約莫半炷香後,鍾旭進來便看到桑晚在庭院中閒坐,微微訝異,上前見禮。
桑晚淺笑:「鍾大人免禮,偏殿宿著秦采女,遭巫醫換皮之術,先前又被灌了藥,還請大人相看,性命能否挽回。」
聽到桑晚已經談及性命,鍾旭眼皮一跳,拱手道:「臣盡力而為。」
再進去時,秦臻兒已經起來,在椅子上坐著等候,見桑晚和太醫進來,起身相迎。
這裡沒有太后派來監視的嬤嬤,松泛許多,本應好生歇息,可那碗被灌進體內的藥,著實讓秦臻兒難以安寢,憂心忡忡。
即便是最末流的采女,鍾旭依舊守著規矩見禮,隨後在她一旁跪下,在她伸出的腕間搭上錦帕。
秦臻兒一時惶恐,下意識挺直了腰背,眼底生澀。
鍾旭自秋獮救駕後,封了太醫院院正,和院判江瀚算得上同品級,一正一負罷了。
而且只負責蕭衍之和桑晚的聖體,除此之外,並不負責宮中他人。
如今被他一跪,秦臻兒難免坐立難安了些。
鍾旭面色凝重,換了只胳膊後,又叫她伸出舌頭。
最後說了句:「得罪了,臣得摸一下您額間的花鈿。」
秦臻兒將頭向前湊了湊,略微低下。
鍾旭只用單指輕輕觸摸,又拿兩指用了些力,嘗試能否分開皮肉。
最後在鼻尖輕嗅手指。
花鈿栩栩如生,自皮肉中生長而出,十分妖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