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千堯聞言更想出去,但小福子不讓。
畢竟他現在又不吃飯又不睡覺,身體脆得禁不起一點風浪,因此小福子很怕他凍一下再生了病就不好。
因此千堯只能來到窗邊,試圖向外看去。
小福子見他真的很想看雪,有些不忍心,於是將窗戶打開了一點。
千堯見狀連忙湊過去,透過那一點點縫隙向外看。
果然,外面下了好大的雪。
宮道上的宮人正在掃雪,厚厚的積雪已經沒過了他們的腳踝,踩在上面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屋檐上的冰柱足足有他手指那麼長,倒掛在樑上,像是透明的水晶。
紅色的宮牆下映著滿目的雪,像是畫裡的冬日小景。
冷冽的風順著窗戶的縫隙鑽進他的喉嚨,但千堯卻並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了一些,這些日子積壓在他呼吸里的那些如有實質的血腥氣,似乎都被這風吹散了些許。
這一刻實在安寧,有一瞬間千堯還以為回到了很久遠的過去。
從前他就喜歡像這樣,隔著窗戶看雪景。
「好了。」小福子不敢讓他吹太久的風,連忙關了窗戶,「快去洗臉吧,一會兒還要吃藥呢。」
「嗯。」昨晚又是一夜沒睡,千堯有些頭疼,但還是乖乖地去洗了臉,然後等著御膳房的人來送飯。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今日來送早膳的竟然會是小穗子。
千堯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是做夢,皇宮裡的規矩多,因此千堯本來就不能常常去找他,後來調到陛下身邊後能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再後來他被迫日日上夜,然後生了病,就更沒有見過了,沒想到今日竟會突然見到他。
小穗子看起來也很開心,但很快,那點開心便在見到了之後迅速散了。
「病還沒好嗎?怎麼瘦了這麼多?」小穗子看著他空蕩蕩的衣袍說道。
宮裡的消息也不是時時都那麼靈通的,譬如陛下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就一定不會有人知道。
因此沒有人知道他那天晚上在暗獄經歷了什麼。
千堯不想讓他擔心,因此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到底生了什麼病啊?」小穗子滿眼擔心地問道。
千堯沒有回答,只是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生病了?」
「你可是陛下身邊受寵的宮人,宮裡誰不知道你的事。」
「最受寵……」千堯有些茫然地念著這幾個字。
「是啊,宮裡哪個太監有你這樣的殊榮,飯菜有專人送來,不必和大家一起吃,生病了不僅可以休息,還能有太醫治病,平日裡若是有人生了病都是硬抗的,抗不過去就……」
小穗子說到這兒嘆了口氣。
千堯自然明白他後面還沒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
「是嗎?」千堯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為這份殊榮感到開心。
「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病了?聽說你病了好些日子,我一直想來,昨日才終於爭取到了給你送飯的機會過來看看你。」
「我……」
千堯太想傾吐,可是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告訴小穗子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只會讓兩個人一起恐懼,因此只是說道:「可能是風寒吧。」
小穗子對他從來深信不疑,「冬日到了,就是更容易生病。」
小穗子說著打開了食盒,把裡面的飯菜拿了出來,「快吃飯吧,多吃東西會好的快一點,你看你瘦的。」
千堯原本想要分他一雙筷子讓他和自己一起吃。
誰知下一秒就見小穗子向四周看了看,見周圍沒人,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然後捧到千堯的面前展開。
千堯低頭看去,裡面是一隻油汪汪的雞腿,那雞腿肉看起來很是肥美,表皮的油幾乎要滲透暗黃色的油紙。
明明是很誘人的東西,可千堯看到的第一反應卻是噁心。
胃裡有什麼在不受控制地向上翻湧,但他知道這是小穗子的好意,因此硬生生壓制住了自己的生理反應。
「我送飯的時候看你的飯菜沒什麼油水,你還在生病,應該吃些滋補的東西,於是求了大師傅好久,他才給我偷偷拿了這個雞腿,你吃,吃完後早點好起來。」
千堯知道在皇宮裡這種東西不可能光憑人情就得到,更何況還是小穗子這種最普通的小太監,肯定得使錢,於是連忙問道:「你花了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