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點粥。」
「好。」千堯坐起身來,伸手接過,他這些日子都沒好好吃過東西,胃裡空空蕩蕩,但之前被心事壓著還不覺得餓,如今有了胃口,一時間只覺得餓很了,端起碗就舀了一勺喝了起來,然後被燙了一下。
「你慢點,我餵你喝吧。」小穗子不放心道。
「不用不用。」千堯連忙拒絕道,他又不是從小在這裡長大的小少爺,吃飯還得要人餵。
因為太餓,因此千堯喝了一整碗的粥,又吃了兩個饅頭才吃飽。
小穗子看得滿眼欣慰,「吃得下東西就說明病快好了。」
「我也覺得。」
千堯吃完後覺得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終於不再像前段時間那樣軟綿綿的了,整個人都有了力氣。
人有時候真的是一種很頑強的生物,明明前幾天千堯還覺得自己要挺不過去了。
可是抱著小穗子哭了一場,狠狠睡了一覺,又飽飽吃了一頓,整個人瞬間便又重新生龍活虎了起來。
仿佛前段時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現在他終於醒了過來。
地牢里的一切依舊存在於他的腦海里,但大腦似乎擁有特殊的自我保護機制,再想起來的時候千堯總覺得霧蒙蒙的隔了一層,因為不真切,所以連恐懼都被稀釋了些許。
因此又睡了一覺後,千堯便徹底好了起來。
病好之後自然開心,但想到又要去狗皇帝那裡上班,千堯又變得沒那麼開心了。
畢竟那天晚上他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因此狗皇帝現在在他的腦海里和閻王無疑。
千堯真的很害怕他一個不高興把自己也扔進暗獄,但又不得不去。
他病好的第三日,就有人來通知他去上夜。
經歷過上次的事,千堯連在心裡都不敢再輕易吐槽狗皇帝,連忙答應,到了點後便準時去寢殿上夜。
他到寢殿時狗皇帝已經沐浴完,正倚在床邊看書。
千堯見他還沒有要睡覺的樣子,也不敢貿然上前打擾,只是默默地縮在了角落裡。
現在的狗皇帝對於千堯來說無異於閻王羅剎,讓他沒了從前偷看的膽量,因此只是乖乖地站在角落裡低頭髮呆,所以他並沒有發現狗皇帝不知何時抬起了頭,正望著他。
寢殿的碳火燒得很旺盛,整個宮殿暖洋洋的,是一個很適合睡覺的溫度,加上他本就大病初癒,因此千堯很快就困了。
但如今的他已經不敢再像從前那樣放肆,所以只是悄悄掐了掐手心,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誰知剛掐完就聽見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太暗了。」
千堯聽見這個聲音,整個人一個激靈,瞬間清醒。
他連忙抬起頭來,然後就見狗皇帝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經從書上離開,正望著自己。
千堯知道他這話是跟自己說的,於是連忙端了一盞燭台走了過去。
本想把燭台放下,可是周圍放燭台的燭架已經滿了,千堯一時間不知道該放在哪兒,於是抬眸向皇帝看去,然而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又低頭繼續看起了書,並不理他。
千堯見狀只好就這麼端著,端了一會兒後便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皇帝坐著,他站著,所以他現在比皇帝高,這是大不敬。
意識到這點後千堯連忙跪了下去,手中的燭火隨著他的動作在風中晃了一下,差點滅了。
他這樣大的動作自然引起了面前人的注意,哪怕沒有抬頭,千堯也能感覺到面前人的目光從書上挪開,轉向了他。
千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惹他生氣了?想要抬頭去觀察他的神色,但又不敢再像從前一樣放肆,因此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似乎只要看不見就不會怕了。
但這自然是不可能的,面前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強,因此哪怕他只是看著自己,千堯便已經快要受不住了。
寢殿明明這麼熱,可後背滲出的汗卻是冷的。
「抖什麼。」
面前的帝王終於開了口,聲音很平靜,像只是在敘述一件事情。
千堯聞言這才敢稍稍抬起頭,然後就見自己捧著燭台的胳膊確實在抖。
「我,不是,奴才……」
千堯見狀連忙想要磕頭請罪,可是還沒來得及動作,他便感覺到有什麼抵住了他的下巴。
千堯低頭,是一本捲起來的書。
持書的人微微用力,很輕易便將他頭抬起。
千堯被迫隨著面前人的動作看向了他,然後就見年輕的帝王好似不認識他了一樣,正很仔細地看著他。
這種感覺很不好,像是一件正被打量哪裡破損了的物品。
但千堯不敢動,只能任由他看著。
借著千堯手中的燭光,年輕的帝王將他細細打量了個遍。
千堯不明所以,被這樣的目光看得心驚膽戰,拼命思索自己到底哪裡又惹他不滿,但卻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