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身後便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然而千堯經過剛才的事卻毫無困意。
太煎熬了。
有一瞬間千堯其實真的想不顧一切和盤托出,但他昨天才剛逃跑被抓回來,如果現在就坦白,兩件事實在挨得太近了,因此他只能耐著性子再等等。
再等等,一定會有更合適的時機。
千堯提心弔膽了一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的。
狗皇帝很快注意到了他的狀態,問道:「昨夜沒睡好?」
千堯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此時的面色有多難看,就算撒謊面前的人也不會信,因此難得誠實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聽狗皇帝說道:「今日要接見重臣,身旁的人不宜太多,你不必隨侍。」
千堯一聽便明白這是讓自己休息的意思,於是連忙回了句,「是。」
狗皇帝走後千堯原本想要補個覺,但心中有事根本睡不著,因此乾脆不睡,爬起來去看小穗子。
因為有了陛下的口諭,所以太醫對小穗子格外盡心,日日都來診脈開藥,因此雖然只有兩三天的功夫,但小穗子看起來精神已經大好。
但千堯還是不放心,查看了他的傷口後親自給他餵藥。
「好苦。」小穗子趴著喝藥不方便,因此只能一點點喝,喝了幾口後實在有些受不住,皺了皺眉道。
雖然小穗子的年紀比他小,但一直少年老成,對他處處照顧,因此千堯難得看到他這麼孩子氣的一面,不由笑了一下,從袖子裡摸出了一袋子糖遞給他吃。
「你哪來的糖?」小穗子問道。
「從陛下那兒拿的,他那兒每日都有各種吃的。」
小穗子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落下,換成了擔心和難過,試探著問道:「阿堯,你和陛下……」
千堯見他有話要說,連忙低頭聽著。
然後就聽小穗子支支吾吾道:「陛下知道你是假太監的事了嗎?」
小穗子的擔憂其實也是千堯的心事,因此不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這可如何是好?」小穗子一聽也擔心了起來,「陛下若是發現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他們二人都清楚。
「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坦白的。」千堯悶聲道。
這件事小穗子幫不上忙,只能握了握他的手。
「算了,不想這些了,先喝藥。」千堯說著繼續給他餵藥。
小穗子張嘴一一喝下,被苦得直皺眉頭。
千堯見狀想要再給他餵顆糖,然而小穗子卻搖了搖頭。
「怎麼了?」千堯有些不解地問道。
然後就見小穗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許久才道:「你若是跟了陛下,陸少爺該怎麼辦呢?」
千堯聽到陸硯洲的名字也沉默了下來。
或許他應該告訴陸硯洲真實的情況,但一來陸硯洲已經被禁止入宮,他們今生都不可能再見面了,二來就算自己告訴了他,他會相信自己的話嗎?
畢竟對於一個古人來說,靈魂穿越這種事也太荒謬了。
因為想著陸硯洲的事,千堯只覺得心中憋悶不已,一時間不想回去。
大概是想到昨日縱馬時的暢快,千堯不知不覺間又來到了獵場。
然而剛到獵場,就聽見一道劃破天空的聲響,緊接著「刷」的一聲,千堯剛一回頭便感覺到有什麼從他耳側飛了過去。
那種感覺實在太過凌厲,即使沒有碰到他,千堯依舊感覺到臉上傳來隱隱的痛意。
千堯低下頭,然後就見一隻鳥被長箭貫穿,狠狠被釘進了草地里。
千堯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抬頭看去,然後就見一匹暗紅色的高頭大馬在他不遠處停下,而馬上坐著一個身穿異族服飾的青年。
青年一身明紅色的騎射服,手中拿著一把長弓,面容俊美,看起來年紀不大,然而神色卻很驕矜,通身的氣派看起來便不像是一般人。
果不其然,他身側的小廝跑過來把被釘在地上的鳥撿起後,叫了一聲,「世子。」
「世子?」千堯從穿來這兒後便一直在在後宮打轉,根本沒見過什麼前朝的人,因此並不知道面前的人的具體身份。
但只憑一句「世子」就知道他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因此千堯連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
「你是太監?」那人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服飾問道。
「回世子,是。」千堯點了點頭。
「太監怎麼在這裡亂跑?你們的規矩不是很嚴?」那人繼續問道。
「奴才沒有亂跑。」千堯立刻回道。
被叫做世子的人聞言牽了一下手中的韁繩,他身下的馬立刻向前了幾步,鼻子裡還發出「噗哼」的噴氣聲,眼看那匹馬就要踩到他身上,千堯連忙向後退了一步。
下一秒,就見馬上的人勒了一下韁繩,那馬瞬間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