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堯想要尋找小麥子,可是連頭都轉不動,整個人像是一截僵化的木頭,視線根本無法從不遠處的那人身上轉移。
小麥子還活著嗎?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湧出,然後便再也無法散去。
千堯不知道小麥子是否還活著,但卻並不著急,因為他明白自己應該很快便能知道答案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不認識朕了嗎?」
不遠處的人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茶,這才抬眸看向自己。
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憤怒和恨意,只是靜靜地望著自己,然而千堯卻還是不受控制地感覺到了一股恐懼。
「陛……」千堯試圖說話,然而一開口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岐岸自然也發現了,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然後望著他下了第一個命令。
「過來。」
千堯聞言,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受損嚴重的機器人,明明連移動都困難,卻還是無法抗拒那人對自己的指令,身體先於大腦作出反應,抬步向他走了過去。
明明只有幾步路,然而千堯卻覺得漫長到看不見邊際,每一步都重若千鈞,仿佛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因此剛一到岐岸面前千堯便再也控制不住不斷向下的身體,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陛下……」千堯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大腦遲鈍到根本無法運行,拼盡全力也只想出了這麼一句。
話音剛落,下巴便被人抬起。
岐岸用了力,因此千堯幾乎立刻便感覺到了一絲尖銳的痛意自下巴傳來。
這痛意終於讓他這具麻木的身體有了反應,千堯順著岐岸的動作抬起頭,被迫對上面前人的眼睛。
「朕還以為你的第一反應會是跑。」岐岸說著笑了笑,只是眼中沒有任何笑意。
千堯聞言也很想笑,只是根本做不出笑的反應。
跑?雖然這個房間裡只有岐岸在,但千堯不可能天真到認為這裡真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根本不可能跑得掉,更何況他還能往哪裡跑?
他現在連城都出不去,更何況就算出了城他也無處可逃。
這整個天下都即將是岐岸的,千堯根本不可能再逃出他的手心。
岐岸見他沒有說話也不惱,只是拇指微微用力,抹掉了他臉上的一點脂粉。
岐岸看著拇指上的脂粉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沉默了下去。
許久,才道:「你為了躲朕還真是煞費苦心。」
千堯已經說不出話,只是提線木偶一般被他的動作所牽引,而掌控他的線被面前的人重新握進了手裡。
那些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在暗獄中看到過的那些畫面重新回到了他的腦海里。
千堯想要求饒,可是根本發不出聲音,因為他明白這次岐岸必然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輕易放過自己。
因此千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家中的那把匕首,為什麼在家裡?
恐懼來得太快太強,直接擊碎了他的理智,因此有很長一段時間千堯根本沒有記憶。
等他回過神時已經被帶到了一個宮殿裡。
面前的一切和南鄢的皇宮很像,但又有所不同,屋內的裝飾更加冷硬,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冰冷。
屋裡有很多的宮人,但沒有一絲聲音,整個世界如同假的一般,透著一股死一般的安靜。
因此有一瞬間千堯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只是靈魂還飄在這裡。
但很快便意識到不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死是最容易的事情,岐岸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成全自己。
所以他到底會怎麼懲罰自己?千堯只覺得一顆心空落落地飄在空中,在真正知道自己的懲罰之前根本無法落回原地。
然而岐岸卻像是打定了主意折磨他,一連三日都沒有露過面,只是把他一個人關在這裡。
這讓千堯仿佛又回到了那黑洞洞的地窖,沒有希望,沒有時間,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個會先降臨?
原來等死是比死亡本身更恐懼的事。
就在千堯覺得自己精神快要崩潰之際,他終於見到了岐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