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得出的結論沒有錯,也一直是這麼踐行的。
可是為何到了千堯這裡卻行不通?
千堯這麼瘦弱,性格又這麼軟,因此岐岸恨不得把他時時綁在身邊,不讓他被任何人欺負,他也只放心把千堯留在自己身邊,畢竟只有在他身邊才最安全。
這不對嗎?岐岸不知道,畢竟他從小到大學會的只有算計,計謀,狠心,殺戮……
他唯一有關於近乎愛的學習只有保護。
所以他儘自己所能地保護著千堯。
可是千堯的痛苦卻似乎恰恰來源於他的保護。
想到這兒岐岸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冷,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很多前的北朔皇宮。
於是他下意識想要拉住千堯的手,然而碰到後才發現,千堯的手似乎比他更冷。
真奇怪……
千堯的手當初明明很暖,就像是一個小小的火爐,所以岐岸當初才日日讓他給自己暖手。
可是如今,千堯卻被他拖進了同樣的寒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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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堯醒來時天已經黑了,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
岐岸正坐在不遠處怔怔地望著窗外。
他聽見動靜,立刻起身向千堯走了過來。
「醒了,要不要喝些水?」岐岸說著把他抱到懷裡,然後從宮人接過一盞茶水遞到他唇邊。
千堯沒說話,只是乖乖地張嘴喝了下去,然後靠在他懷裡發呆。
「怎麼剛醒就發呆?」岐岸說著握住了他的手,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輕輕把玩著他的手指。
千堯不知道怎麼回答,因此乾脆繼續沉默了下去。
岐岸對此已經習慣,因此也沒有生氣,只是就這麼靜靜地抱著他,一直過了很久才再次開口,「餓不餓?」
千堯搖了搖頭。
若是平時岐岸大概會勸他吃幾口,可是今日岐岸卻沒有。
「那就不吃了。」
「你吃了嗎?」千堯對此有些不適應,於是難得多問了一句。
「朕也不餓。」
千堯聞言下意識想勸他吃飯,但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多事。
今晚的岐岸很怪,千堯總覺得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和自己說,於是默默地等著他開口。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就聽岐岸繼續說道:「你還困嗎?」
「不困。」千堯搖了搖頭。
「那就好,剛好今晚朕也不困,不如我們聊一會兒,好不好?」
千堯聞言有些不解。
然後就聽岐岸繼續說道:「算起來我們最親密的事都做盡了,可是卻好像還沒有好好聊過一次。」
這實在不像是岐岸說出來的話,因此千堯聞言忍不住微微側過了頭,然後就見岐岸正望著自己。
「朕知道你不開心,是不是?」
千堯沒想到岐岸會突然這麼問,整個人終於有了反應,只是有些無措起來,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朕這些日子想了許久,有很多事朕確實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比如……陸硯洲。」
千堯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陸硯洲,他不明白這是不是試探,因此下意識想要搖頭。
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便聽岐岸繼續說道:「朕沒有殺他。」
「什麼?」千堯聽到這兒整個身體都徹底轉了過來,手指下意識攥緊了岐岸的衣袖,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滿目的不可置信,「真的嗎?」
岐岸看著他的反應心中一陣澀然,但還是回道:「真的,朕沒有殺他。」
「可是當初……」千堯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當初他親眼看到陸家人在辦喪事,如果不是陸硯洲的話,那到底是誰在出殯?
岐岸自然知道他在問什麼,於是立刻回答,「假的,朕當時只是希望你能對他徹底死心,更何況也不能不考慮陸家,所以和陸家達成一致,朕可以饒他一命,但他永不能再回鄢都,並且從此要隱姓埋名。」
千堯聞言已經說不出話,整個人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這麼僵在了原地。
只是突然很傷心,若是小穗子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很開心。
明明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但千堯還是差點忍不住掉下淚來,他對陸硯洲確實沒有男女之情,但千堯一直覺得自己拖累他良多,後面覺得他的去世也和自己脫不了干係。
因此後來他雖然沒再提過,但心中其實充滿了愧疚。
好在今日得知他沒事。
沒事就好,還活著就好,他終於不用再日日內疚。
岐岸自然發現了他的情緒變化,卻沒有出聲,只是輕輕把他摟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