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結束後,倆人正好在門口碰見了,顏丹霞就邀請她來家裡玩。
也就聽劉艷娟嘴裡,聽說了今天婚禮上險些發生的狀況。
想要鬧事的正是高小萍。她前兩天回了老家探親,回來後正準備過來集體婚禮現場看熱鬧,就被人告知,說是薛洋也會參加集體婚禮。
她一下就懵了,二話不說就跑去工人俱樂部。
為了維護現場的秩序,保證婚禮順利進行,今年保衛處的很多同志,都在附近巡邏,廠里也組織了人手,做安全保障工作。
高小萍全廠知名,大家都認識她,知道她和薛洋的關係不清不楚的,看她此時表情不對,一副要去找負心漢算帳的樣子,誰敢放她進去啊?
兩名帶著袖標的婦女連勸帶拽,就把高小萍給帶走了。
「我正好在門口看見她,就也跟著去了。高小萍被那兩人架走了,邊哭邊鬧,非讓人放開了她,我還是頭一回看見她那樣呢,平時特有禮貌,文雅得很,從來不說髒話,這回跟個潑婦似的,頭髮被弄亂了!」
顏丹霞洗了蘋果給她,說:「這麼說,高小萍不知道薛洋談了對象,還準備結婚的事兒?」
劉艷娟啃了口蘋果,搖搖頭,說:「不是,她知道薛洋談了對象,還是她攛掇著薛洋談的呢。就11月份舉辦的那次相親會,紡織廠不是又來了些女孩嗎?我聽見高小萍跟薛洋說,那個姑娘挺好的,就定她唄,跟你郎才女貌的,相配得很。我看了,就是今天跟薛洋結婚的這一位。」
顏丹霞納悶,「那她那麼傷心做什麼?」
劉艷娟:「我聽高小萍的意思,是薛洋讓她回老家的,完了趁著她不在,就把婚給結了了。以我對她的了解,她這人一向是吃著碗裡看著鍋里,高小萍一直拿薛洋當自己碗裡的菜,平時勸著他談女朋友啊,結婚啊,就是說著玩兒罷了,她都沒結婚,薛洋怎麼先就結婚了呢?」
劉艷娟一想到自己還曾經喜歡過薛洋,就覺得丟人,那會還天天跟顏丹霞說薛洋的好來著。她咳嗽一聲,說:「也不知道薛洋咋想的,結婚就光明正大的結唄,幹嘛還非得瞞著高小萍,還把她支走。高小萍更好笑,一直不承認和薛洋的關係,見薛洋結婚了,比離婚了還難受。」
顏丹霞哪兒會懂得這兩人的心思,反正這兩人一直糾糾纏纏的,廠里很多人都默認他們是一對兒,如今,一個人結婚了,他們的孽緣不知道能不能結束。
「我看高小萍那傷心的樣子,恐怕對薛洋也不是沒感情,就怕以後,還和高小萍不清不楚的。」劉艷娟將一個蘋果啃完,珍惜地將果核、蘋果籽也吃掉,只剩下果蒂扔到垃圾桶里。
顏丹霞說:「以前是男未婚女未嫁,他們怎麼樣都無所謂,可現在其中一位是已婚的身份,要是再糾纏不清,可就是作風問題了,婦聯得管,廠里也得管。」
兩人聊著廠里家長里短的事兒,劉艷娟停不住嘴,只覺過癮得很。
晚上劉艷娟下廚,用顏丹霞家裡現成的肉、菜,做了豐富的一餐飯,兩人吃得滿足。
吃完了飯,劉艷娟都沒多留,趕在秦今朝回來之前,就離開了。
大概是秦今朝當了副廠長的緣故吧,她現在看見他就有些畏懼,不太敢說話,無法將他當成是小姐妹的對象。
………………
年前,海州廠獲批,擁有了「價格雙軌制」的資格。
所謂雙軌制,就是完成國家計劃的生產目標之外的合成氨、尿素產品,可以加價出售,加價在20%以內。
而對於加價出售後所得資金,企業可自留70%,用於發展生產、研發、職工福利等,甚至是向外投資、聯營,這對海州廠來說,絕對是個重大的利好消息。
而對於秦今朝來說,他一直等待的改革時機,也到來了。不過,按照國人的傳統,先讓大家好好過個年,一切都等到年後再說。
忙碌到年根兒,秦今朝和顏丹霞終於又回到了燕市,跟崔勝芳和秦志遠相見,自然是歡歡喜喜的。
再回燕市,顏丹霞便覺這個城市又熱鬧許多,街上的個體店鋪,比如小賣鋪、服裝店、理髮店、飯店、小吃鋪,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一直營業到大年三十才休息。個體經營者們的臉上帶著笑容,精神飽滿,一身幹勁兒。
顏丹霞陪著秦今朝去修剪了頭髮,感受到個體經營者們的熱情服務,回來後,感慨著說:「就這種服務態度,還不把國營理髮店的生意都給搶去啊。」
個體的價格比國營的價格稍微高那麼一點,但態度天差地別。後者說話好聽、服務態度好、耐心,前者呢,經常是愛答不理,甚至是呲答、教訓顧客,看人下菜碟。
但凡兜裡頭寬裕點的,都不願意去國營店受這份窩囊氣。
秦今朝點頭,說:「是啊,市場供需結構發生了變化,這些國營商店不再處於壟斷地位,優勢也就沒了,如果從業者的心態、服務態度和品質不做出調整,那麼在個體、私營經濟在市場競爭之下,必然落敗。」
顏丹霞點點頭,目光落在家裡不遠處的那家國營商店門口。